實驗室的收尾工作，在開學之前，總算是全部做完。 溫庭和陸直作為主導人，得到了最直接的署名權，實驗室的師兄弟們，也跟著一起，被李教授推薦去了水電局。 儘管隻是個實習的編外人員，但這對他們日後的工作已經有所助益了。 而陸直。 在實驗結果被遞上去之後的半小時內，就被李教授叫到了辦公室裡。 一個寒假沒見，他明顯有些發福了，肚子圓滾滾的，一見到陸直，他的眼睛就笑得眯起來了：“來了？” 陸直點頭，“您找我？” 李教授聽著他的話，手上翻動資料的動作微微一頓，然後才頗為不滿的抬起頭來：“怎麼，一個寒假不見就疏遠了？” 語氣裡明顯的責備，讓陸直有些錯愕，他抬頭看了李教授一眼，緩緩道：“沒有。” 一如既往的淡薄和不卑不亢。 李教授對他的反應也不意外，並沒有責怪，往後仰了一下，頭靠在椅子上，緩緩說道：“項目的事情，我都知道了。” “出這麼大的事，你怎麼不來找我？” “你還有沒有把我當你的導師？” “自己手底下的學生，出了這麼大的事情，我還要從彆人嘴裡知道，我這張老臉，往哪兒擱啊？” 要知道他在辦公室裡第一次聽見這件事的時候，那錯愕震驚的樣子，可是讓人笑話了好一會兒的。 他這一生剛正不阿，還是頭一次被人這麼取笑。 雖說宰相肚子裡能乘船，但要說一點兒都不生氣，那多少還是不太可能。 要是換做彆人，大概就得好言好語的安慰兩句了。 可偏偏這是陸直，他聽著這話，梗著脖子，一臉的不解：“我能夠自己解決，為什麼要麻煩老師？” 聽聽這論調。 要是除了陸直以外的任何人說這個話，都多少有點裝的意味。 但從他的嘴裡說出來，又似乎合情合理。 李教授眯了眯眼睛，看著麵前自己的得意門生，“好，好好好。” “這整個a大，也就隻有你這個臭小子，跟我這麼說話了。” 陸直聞言，輕笑出聲：“不敢當。” 李教授麵色一凝，抬了抬手，語氣威脅：“你這臭小子，彆得了便宜還賣乖啊！” 這一回，陸直非常識趣的，沒有講話。 兩人又扯了些家常，然後李教授才言歸正傳道：“你的直博申請我已經簽完字遞給院方了，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沒什麼問題。” “嗯。” “至於你們的實習機會。”他說到這裡，拍了拍陸直的肩膀，縮短了兩人之間的距離，“我的意思是，這個機會雖然好，但是你以後還會有更大的舞台。” “做完這個項目，你老老實實的回學校來，把博士念完，彆跟你的師兄一樣，記著就業。” 陸直聞言，眼珠子微微轉了一下，漆黑的眸子深不見底，一時間讓人有些猜不出他的心思來。 李教授見他遲遲不講話，有些著急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跟你說，搞科研的，那可不是一兩天就能做好的，你如今是不錯，可若是你想一步登天……” “哼，你自己掂量掂量。” 話裡話外，全都是這位老教授的肺腑之言，他從事教育工作幾十年，不是沒有見過天才，可太多人都是曇花一現。 他們很多都會被利益，現實牽著鼻子走，對物理和未知的研究，會逐漸冷卻，隨後終止。 他很不願意，看到陸直也這樣。 陸直當然明白李教授的一片苦心，他微微側頭，鄭重的點頭：“您放心，我明白。” &nb bsp;“明白就好。” *** 陸直從李教授的辦公室裡出來的時候，白冉冉已經等了有一會兒了。 她的懷裡抱著這學期的新教材，臉上都是笑意。 這抹笑意，在陸直出來之後，變得更大了一些。 她三兩步的迎了上去，笑得眼睛都看不見了，“陸直，我有事跟你說。” “好。”陸直應聲，下意識的從她手裡接過那些教材，“我也有事想要跟你說。” “那你先說。” “嗯，你先吧。” “那我可就說了~”白冉冉激動的拍掌，整個人就像是在發光，“我今天不是去報道嗎？我發現同學們對我的態度和上學期簡直是拍若兩人。” “他們不僅沒有針對我，甚至還會叫我一起參加活動了。” “而且你知道嗎，今天有三個人跟我發起團隊邀請，你猜都有誰？” 她說著，扭頭看向陸直。 陸直在她問出這個問題的下一秒，其實心裡就已經有答案了，但他還是非常配合的問：“誰呀？” “王萌！”她的腳步頓了下，像是怕他不記得，又強調了一下，“就是你的那個狂熱粉絲，王萌！” “嗯，我記得。” “我是真的沒想到她會來找我，你也知道，雖然外交係的人都很厲害，但最後能夠成功進到外交部門的實習生每一年隻有兩個名額。” “我還以為，我和她會是對手，沒想到會是隊友。” 陸直笑了笑：“高質量的對手，往往會讓你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對這句話，白冉冉簡直是不要太認同，她狠狠的點了點頭，然後才扭頭問他：“那你呢？你有什麼想跟我說的？” 陸直的腳步不停，一時間沒有做聲。 白冉冉有些著急的碰了碰他的手肘，“問你呢？” 陸直這才轉過身來：“我打算把水電局這個項目，全權交給溫庭負責，隻做技術顧問。” “嗯？”白冉冉有些詫異，那本來就有些反應慢的腦子在這個時候就跟卡殼了似的，好一會兒都反應不過來：“為什麼？” 為什麼。 這個問題，陸直其實也問過自己很多遍為什麼。 如果他說，他隻想醉心研究，而不是隻想著收益，這樣會不會顯得有些愚蠢？ 畢竟這個世界上，錢是衡量價值的唯一標準。 但當他把這個回答告訴白冉冉的時候，白冉冉卻一臉了然：“那很好啊。” 陸直有些詫異：“你為什麼不反對我？” 白冉冉聞言，從晨光中回過頭來，一雙杏仁眼裡亮晶晶的映著他的影子。 “因為，努力追逐自己的夢想，從來不是一種錯。” “而且我知道，陸直，永遠不會讓人失望。” 她說完這話之後，就一跳一跳的走開了，隻留下陸直，呆呆的站在原地，看著她遠去的身影。 晨光中的她，被日光包裹住，聖潔又美麗。 所有人，都隻知道，白冉冉有多需要他，但很少有人知道，比起白冉冉，他更需要她。 他在原地看了她一會兒，然後才加快腳步追上去，兩人並肩而立。 白冉冉突然回過頭：“我想吃辣子雞。” “好，給你做。” “再加一個白菜豆腐湯。” “好。” “愛你哦，陸直。” “我也愛你，冉冉。”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