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惜年起身時隻覺得身子都要裂了,心裡又暗罵一聲小屁孩下手重。 “能起來嗎?” 看著地上抱成一團的人,良久不見他回答,隻害怕的看著自己,顧惜年心中大概有了猜想。 她彎下腰伸出手來,“你放心,我跟他們不一樣,我們走吧。” 男子並沒有立刻伸手,而是先看了她一會,這才緩緩的將自己的手放到顧惜年的手上。 他那瑟瑟縮縮的樣子,顧惜年看在眼裡,知曉他還是在怕,卻也不急,隻是緊緊握著他的手。 “來,起來。” 許是在相握的手中感受到安定,又或是感受到了顧惜年的善意。 陌子玉也握這她的手,慢慢起身。 眼前的光線隨著男人的動作暗了幾分,看著比自己高出一個頭的人,顧惜年有些不知所措。 這…… 定了定神,顧惜年甩開其他的想法,溫聲開口。 “走吧,我帶你回家。” 說著便牽著人,一步步離開。 顧惜年本想將人送他自己家去的,但是這是個一問三不知的貨。 問他家在哪,自己姓什麼,哪兒走散的,話也不說,隻知道搖頭。 想著人要是在這邊丟了應該會有人來找的,便隻能在附近找了個茶攤,等著。 顧惜年看了眼兩人一直牽著的手,剛想鬆開放掉,就被對方緊緊拉住。 一抬頭,就是那雙可憐巴巴的眼睛。 看的她莫名覺得,如果她撒開了手,她就是個罪人。 沒辦法,顧惜年隻得讓他牽著,另一隻手摸了摸血都乾的額頭,吃痛的皺著眉。 四處看著有沒有找人的,額頭處卻突然疼的她倒吸一口涼氣。 轉頭看去,居然是那可憐鬼用另一隻手摸她傷口。 他那滿眼擔憂的模樣,讓顧惜年就是有氣也舍不得發。 此時的陌子玉灰頭土臉的,頭發還披著,手上還有刮傷擦傷,也不知道他什麼時候能被接走。 想了想,隻得向老板要了塊乾淨的毛巾和一盆水。 “先放開,我幫你擦擦臉。” 顧惜年動了動他還握著的右手,隻覺得手心都被他牽出了汗。 見他沒有要鬆手的意思,隻好歎了口氣,耐著性子。 “乖,先鬆開,我幫你擦臉,臉好臟,幫你擦完再牽好不好?” 顧惜年原以為還要再想其他辦法,卻隻見那人定定看她一會兒,然後鬆開了手。 重獲自由的顧惜年活動活動手腕,先是衝了手心的薄汗,隨即擰帕子。 “低頭。” 聞言,那人倒是很聽話的低下頭來,長長的頭發隨著他的動作滑下,顧惜年沒辦法,隻得把自己頭上的簪子拔下來一根,替他先隨手固定頭發。 隨後又拿著毛巾細細擦去他臉上的灰塵汙漬,小心擦拭著手上的灰和傷口。 “疼嗎?” 見他搖頭,顧惜年不禁一邊擦一邊想著,雖然傻是傻了點,但是被打知道護著頭,人也挺聽話。 意料之中,那人隻搖搖頭,卻不說話,顧惜年倒也沒說什麼,畢竟也不指望他說些什麼來。 “等你回去了,讓下人幫你上點藥,平時彆碰臟東西,不然會感染……” 說著,顧惜年抬頭看了他一眼,她跟這人說這些做什麼,他又記不住。 想著,便住了嘴。 眼看處理得差不多了,便放下毛巾。 不得不說,顧惜年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好看的人,皮膚白皙,雙唇紅潤,鼻梁高挺,眉眼深邃。 長發被她的簪子固定,即便此刻眼中滿是孩童的懵懂,卻也猶如畫中人一般,分外好看,不似人間該有。 顧惜年眨了眨眼,收回視線,開始張望,企圖看看有沒有在找人的家丁。 而她的手才空閒下來,便又被身邊的人牽住了。 顧惜年有些無奈的看了眼他,卻也沒掙開。 宮中,蘇辰坐在慈禧宮,身邊便是一身雍容華貴的太後。 如今太後已四十有七,但卻保養的極其好,豪不誇張的說,若不是那已經開始變白的頭發,那模樣讓人看了,都不禁會以為不過是個二十幾歲的婦人。 “辰兒,回京了也不來看看姑母,可是跟姑母生疏了?” “沒有,這不昨日才回來嗎?” “哀家聽說,早晨你出府去了?哀家看你啊,這貪玩兒的性子是一點沒變。 昨兒個你不進宮,哀家當你是回京累了,可今日倒早早的出去了。若不是哀家讓人兩日去你蘇府看看,恐怕你指不定什麼時候才來看哀家。” 雖說的確出去的久了些,可他那麼大個人了,還能丟不成? 而且…… “祖母老讓人在我蘇府看著做甚。” 不是疑問,而是陳述,許是確實不喜歡此等行徑,便多少帶了幾分不滿的味道。 太後正摸著懷裡進貢來的貓,見他這麼說,當即輕哼一聲。 。 “蘇家就你一個孩子,你隻身離京半年沒個信兒,哀家還盯不得了?” 見蘇辰不說話了,太後緩了緩語氣,“說來,你離京如此之久,做什麼去了?” “不過是在外遇得了合口的東西,多呆了些時日罷了。” “想要什麼同哀家說,哀家讓人尋來便是。你自己出去,就為了那麼口吃食,不知道的,倒說哀家虧待你了。這倒也罷,你若出點什麼事,你讓哀家如何向你爹娘交代?” 聞言,蘇辰挑了挑眉,一邊嘟囔著,一邊看著太後懷裡打哈欠的貓。 “你跟我爹娘交代什麼?又不是我爹娘讓你管的我。” 他聲音極小,太後又與旨有段距離,倒是沒聽清,便又問了次。 “嘟嘟囔囔的,說什麼?” “沒什麼。” 這話可不能當麵說。 見他不想說,倒也沒難為他,要他硬說出來。 太後摸了摸懷裡的貓,看向蘇辰。 “哀家聽說,你此番回來,還帶了個姑娘?” 語落,蘇辰愣了愣,心裡暗罵幾句報信的人多事,聲音不鹹不淡。 “一個朋友罷了,與她投緣,知曉她也要進京,便與她作個伴。” “進京?來尋親的?是哪家的姑娘?” 見太後這麼問,蘇辰不禁有些頭大,“不過是尋常人家罷了。” “辰兒,如今你年紀也不小了,也該成家了。那姑娘若是家世尚可,你納做妾倒也罷,可若是尋常人家的,便罷了。 這世子妃,哀家已相看許久了,倒有些個合適的……” “祖母。” 知道太後要說些什麼,蘇辰連忙打斷太後,一臉拒絕的看著她。 “我還不想成親。” 看他如此不成器的樣子,太後有些恨鐵不成鋼,連帶著說話的聲音也有了幾分嚴肅。 “你是你們蘇家留下的唯一一個血脈,你不成親,誰替蘇家延續血脈,開枝散葉?” “天下蘇家何止我一家?若非是喜歡的,我寧願獨自一人。若您要強加給我,我不會跟她圓房!” 蘇辰皺著眉,說的有些快。 太後聽了,兩眼一瞪,桌一拍。 “不圓房你如何開枝散葉?” “要圓你去圓。” 太後氣極,指著他,思量半天,嘴張了又合,愣是想不出什麼詞來罵他。 沉默一番,卻也還是歎氣,妥協了。 “罷了,若如此哀家也不逼你,不然,倒讓那好姑娘守了活寡了。你若喜歡那姑娘,改日帶來哀家看看。” 見太後不糾纏要給他找媳婦的事,蘇辰倒是輕快了些,視線不禁又飄向太後懷裡的貓。 太後自然將他的眼神看在眼裡,隻笑了笑,給身邊的貼身丫鬟使了個眼色,便將懷裡的貓交給了那丫鬟。 蘇辰隻見丫鬟抱著貓,走到自己麵前,遞給自己,一瞬間倒有些懵,於是看向太後。 “既喜歡,便帶回去。這進貢來的貓溫順,也好瞧得緊,帶回去養著也不會鬨你。” “這……祖母你還是自己留著吧。” 見蘇辰推脫,太後挑了挑下巴,語氣稍顯命令。 “拿著。哀家一向不大喜迷戀寵物,這貓還是皇帝硬要留給哀家的。它在哀家這裡,哀家也顧不得管,總歸想著賜給誰。你既喜歡,便帶去好好養著。”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蘇辰也不好推脫,隻得收下。 摸著懷裡溫順的貓,後者抬頭蹭了蹭蘇辰的手,一臉乖巧。 這玩意兒拿回去給惜年,她肯定喜歡。 看他喜歡,太後自然也滿意。 平日裡給他什麼都不要,生分的緊,今日倒是收了隻貓。 “行了,既然來了,便在宮裡陪哀家用膳吧,上次你來同哀家說話,可都是一年前了。” —— 另一邊,一直在等人的顧惜年歎了口氣。 天色漸晚,已然到了飯點,街道上的人越來越少,但依舊沒看見有找人的。 出來的時間也不短了,不知道蘇辰回府沒有。 王叔知道她出去那麼久還沒回府,恐怕也要擔心了。 思及此,顧惜年看向身邊的人。 他倒也乖巧,隻牽著自己的手,安分的坐在自己身邊,不吵也不鬨,見顧惜年看向自己,那握著她的手又緊了緊,生怕被丟了一般。 這人帶回去恐怕不太妥當,但是當真等不到,總不能把他丟在外麵自己回去。 想著,便打算再等等,實在不行,也隻能先帶回去。 等蘇辰回來,讓他看看,認不認得是哪家的人。 半個時辰又過去,依舊無人,顧惜年隻覺腹中空空。 都那麼晚了,今天恐怕是等不到了。 想著,便起身,帶著人回了蘇府,回去時還不忘一路看看有沒有找人的。 “哎喲,姑娘,你可算是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