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無理停了車,就往回走,村內升起的嫋嫋炊煙,遠山成了影子,晚霞和群山的間隙飛過一排大雁。大年初二,臨近傍晚,村子裡的婦女提著裝有五花肉和供茶、供酒、供飯、香燭,塑料材質的金碗、金杯、金筷子的籃子往外走。從自己家中,一路拜到社壇,祖屋,各路神仙,再到祠堂,然後回去。有人見到風無理,發現認不出是誰家的崽,經過他身邊就看多兩眼,也有人走遠後忽然想起,跟旁人說是誰誰誰家的,都這麼大了。很多人都是往這條路去,有時山牆邊上或路邊上會有一個很小的神像,前麵擺滿了貢品,燒完或燒到一半的蠟燭和香。也有單純一塊文字看不清的石碑,石碑前燒成灰燼的紙錢在晚霞下往山間飄去。婦人禮神時嘴裡念念有詞,炮仗聲遠近不一。南方習俗多,儀式多,大年三十就開始一直拜到年初六。說是愚昧吧,也不儘然,他們自身會信多少都不好說,他記得小時候舅媽是很煩這些的,說神神叨叨,近幾年回來他卻發現這些都是她默默操辦,她也不見是信了,更像是一種傳承,精神上的傳承,他們在告訴群山,那些人的後代還在這裡,告訴祖先,自己的孩子已經能奔跑,告訴山林精怪,自己未曾忘記他們。他剛走到一個石頭壘砌的半人高小廟旁,說是廟,用個很不敬但異常貼切的稱呼形容一下這小廟的款式,造型有點像狗窩。風無理長嘶了一聲,這野祀前也是擺了很多貢品,香燭,問題是廟內那個已是模糊不清的女子石像,他居然感覺上麵有一絲熟悉的靈韻。這讓他忍不住看了看一旁的碑文。好家夥,王大娘您怎麼來這了。風無理忍不住拍了下來,發給王西樓。風無理:圖片風無理:王大娘,你看王西樓:/呆王西樓:你哪裡看到的?風無理:村子外邊王西樓:師父也不知道/呆王西樓:不說了,在忙!得,也不指望她能知道多少了,這個半拉調子的僵屍活的太久,自己在哪裡被人立了長生牌位都不知道,長生牌位成了山廟野祀也不奇怪。不過她現在能忙什麼?風無理隻是默默把王西樓的備注改了,改成王大娘,忽然感覺挺可樂的。還未回到村口,遠遠就有三隻烏鴉在夜幕下呱呱而來,常人看到這一幕大概得害怕了,風無理卻嘴角忍不住翹起。一隻落在肩上,一隻撲騰在空中,還有一隻直接踩在他腦袋上,讓他不禁縮著脖子,身子前傾幾步。不過他一點也不惱。“我剛回來,身上還沒有花生啊。”他笑著道。“我們有,可以等一下拿兩顆給你。”“你們哪裡來的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