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放手(1 / 1)

第177章:放手第二日,水煬命人將我帶回昭陽殿。一切似乎又回到了初到的時候,隻不過他不會再來看我,而我再次被軟禁起來。我不明白,他為什麼不乾脆把我遣得遠一些,甚至可以不派人來服侍,好好的懲罰我。相反,他甚至仍允許舞姬出入,跟隨我練瑜伽。“豔姬怎麼沒來,她不舒服麼?”豔姬算是跟我練瑜伽最久的了,她從未缺過一次,今日是怎麼了?“回郡主——”一旁的舞姬有些緊張,語氣犯虛,“豔姬月事來了,所以特地向郡主告假。”我笑道:“沒什麽,我隻是問一下,叫她好生歇著。”“奴婢替豔姬謝過郡主。”然而奇怪的是,接下來的幾日,什麼蘭琴、素月、斐虹、玲華……都說身子不舒服不來了。來練瑜伽的人,一日比一日少,縱然頭腦不好使,我也覺出了其中的異樣。“她們到底怎麼了?你老實說,我不怪你。”這日練完瑜伽,我挑了一個年幼的舞姬留下來。“回郡主,她們就是不舒服罷了。”她囁嚅道。我繃著臉,略帶薄怒:“你要是還當我是郡主就說!”她的身形抖了抖,讓我極不忍心,又放軟了語氣道:“你說實話,我不怪你。”“您真不怪我?”她小心翼翼的確認。我頷首。她又抬頭瞄了我一眼,方道:“她們都被王寵幸了,身子不大舒爽。還望郡主不要怪罪。”我笑,或許因為光線的緣故,鏡子裡的麵孔有些扭曲:“有什麼可怪罪的?明日你不來也沒什麽。”語氣淡得如我的臉色,然而那個舞姬卻顫抖著聲音低聲的請罪,片刻後匆忙離去。天色微暗,青瓷壁上的夜明珠熠熠生輝。一旁的蓮花池,白色的花骨朵已見端倪,有淡淡的蓮香浮動。我褪儘身上的衣衫,緩緩走入內室,赤足踏入浴池中,把自己全部浸入水中。池中的水,入口,微鹹。自從來練瑜伽的舞姬日漸稀少後,來拜訪我的朝廷官員卻有增無減,全是長老閣那群元老。一個個老淚縱橫的向我哭訴他們的王“誤入歧途”“不思江山社稷”“貪戀色欲”……完了之後一致請我出麵勸水王。我隻能表現出一副愛莫能助的摸樣,他把我關在這裡,我連他的麵都見不到,還談什麼勸?直至回到內室不久,長老閣的人才紛紛無奈的散去。日複一日,我終於學會避而不見。這日的午後,陽光有些強烈,不過沒有關係。這裡樹木蔥鬱,遮住不少熱氣。而且我頭頂上的榕樹葉十分寬大,大片的陽光經過層層篩抖,到了我的身上已支離破碎,暖暖的,剛剛好。我慵懶的伸了個懶腰,繼續躺在冰涼的藤**。把頭擱在邊上,讓剛洗好的長發垂下,慢慢晾乾。這樣小憩一下也不錯,午後的風,柔柔的劃過臉,很容易讓人犯困。 不一會兒,我已經昏昏欲睡了。迷糊之間,有人在幫我梳理頭發。我舒服的歎了口氣,眼睛仍緊閉著:“蒼耳啊——”剛說完,那雙替我梳發的手忽然從側麵環住我的腰,一顆腦袋也瞬間深埋進我的頸窩。“你——”我立刻驚醒,卻被他側壓著無法起來,隻好放棄掙紮。“茉茉——茉茉——”喃喃的輕呼著這個夜夜夢囈的名字,貪婪的呼吸著她身上的清香,慌亂沒有著落的心漸漸安定,內心叫囂已多日的饑渴之感也得到了滿足。他怎麼會忘記,隻有她,隻有她才能解自己的這份空虛和饑渴呢?過去的十七個日日夜夜,沒有她,感覺就像一場漫長無聊的夢。現在,夢,終於醒了,唯一想要的人兒就在懷裡。“放開——”我連眼睛都懶得睜開,語氣裡帶著淡淡的疏離。“不要。”他看著我身上被剪成無袖的衣衫,寵溺的笑道,“你怎麼總是那麼多鬼點子!”我不說話,也不想說。喉嚨似有東西堵著。“我不知道你竟這樣怕熱,泰和殿裡放了冰,很是涼快,和我一起過去吧。我還叫人弄了冰鎮酸梅湯。”他討好道。臉仍埋在我的頸窩,弄得我一陣陣酥癢,很不舒服。我仍是不說話。去年盛夏,比這還熱,瑜命人天天運了冰塊放在書房裡,害得我每天心甘情願的呆著看賬本。現在方知,那至少是王爺才有的待遇。那個溫潤如玉的男子,於我而言,是哥哥般的存在嗬——“你生氣了?”他終於舍得把頭伸出來,小心翼翼的看著我。我仍閉著眼,他看不出我的情緒。“茉茉睜開眼睛好不好?”“你真的生氣了?是不是因為我那麼久沒有來看你?還是你——吃醋了?”他半開玩笑道。心裡多少有些期待,那十七天裡,每天抱著不同的女子,不過是為了發泄,同時也想看看她對自己的態度,究竟有沒有一絲在乎。“沒有!”我睜開眼睛,冷冷的看著他,“放開!”我討厭這雙手,每天抱著不同女子的手。但是我也知道我沒有資格再跟他談“約法三章”第一條:沒有我的允許不許觸碰我。沒想到他卻乖乖的放開,緊挨著我坐下,一臉委屈的看著我:“茉茉,你不要這樣嘛。我這些天都好可憐的。長老閣那些老頭要我每天抄祖訓十五遍,還要吃齋。”虧他還好意思說,如果他不夜夜貪歡,怎麼會這樣?我也不用天天聽長老閣的元老重重複複的哭訴。自己明明樂在其中,還扮著一副自討苦吃的摸樣。我嫌惡的撇開臉,打從心底不想見到他。“王如無事,我去歇息了。”我坐起來要離開。他迅速的拉住我,頭靠著我的,真的很涼快。我記得你跟我說過你會做刨冰的,做給我吃好不好?”刨冰?我不禁奇了,忍不住道:“我什麼時候說過?”“我們剛認識的時候。”我皺皺眉,不記得有說過這句話。他看見我的表情,眼神黯淡。“我不記得了,我累了——”我掙脫他的手往宮殿走去。他霍然站起來,又急又氣又痛:“為什麼每次錯的是你,最後生氣的也是你?”我止了步子,有斑斕的蝴蝶從眼前飛過,雙雙對對,互相追逐。“還有十二天,難道你就不能和我好好的相處麼?”我轉身,直視著他:“你是什麼意思?”“我們的約定,十二天後我放你走。”他深呼吸道。“你肯放我走?”我狐疑的看著他,怎麼可能?這不像他。“我就這麼不值得你信任麼?”他一臉受傷,我看了也覺得自己有些過分了。可是——隱隱覺得什麼地方不對。我仔細看他琥珀色的眸子,想找出些什麼,但是沒有任何值得懷疑的端倪。“可是我騙了你……”我試探道。沒想到他隻是淒然一笑,神情瞬間又恢複明朗:“茉茉,你信我一次有那麼難麼?如果你不信,我給你立字據。”儘管仍是懷疑,但他話都說到這個份上了,我不好再說什麼。他知道我心裡對他的排斥去了大半,遂走過來牽著我的衣袖,一直到泰和殿才放手。接下來的日子,日子輕鬆得讓人不敢相信,水煬與我似乎又恢複到初識的時候,他每日都來昭陽殿,每次總是呆很久。而且走的時候,總要笑著問上一句:“茉茉,今天你愛上我了麼?”口氣隨意,就像問“你用膳了麼?”所以,我也不在意,隻是笑笑,看他離開。日複一日,期限終於見底。我盼了念了那麼久,終於,終於等到了!今夜,他來得很晚,我將要就寢時他才來的。他的神色有些疲憊,見了我,亦笑得有些牽強。其實這些日子,很多時候他都在強顏歡笑,我知道。“馬車和路上的用品我都命人備好了。”“謝謝。”“他——還好麼?”猶豫了一下,我還是問了。“約法三章”第三條——每半個月跟我說一下泫的境況。“他很好。”“哦。”他的目光漸漸灼熱,下一刻,他問了那個問過無數遍的問題:“茉茉,你愛我麼?”不同於往日的隨意,他的語氣誠懇而嚴肅。我知道他是認真的。雖然有些不忍,但我仍是搖頭。他頹然的看著我的眼睛,抱著飄渺的希望再問了一次:“真的一點,一點都不愛麼?”猶豫了一下,我還是點了點頭,不忍看他傷心的表情,那樣會覺得自己似乎做了什麼天大的錯事。他沒有再說話,空氣安靜得有些可怕。他的臉埋在陰影裡,表情也變得模糊。然而我,卻慶幸這樣的不分明。這樣我的內疚就會少一些了吧。雖說一開始是他不對,不經我的同意就把我劫到水國。但是……任何一個女子對於男子這樣的溫柔無法回應,總會感到內疚的吧,而且是這樣高高在上的俊逸男子。“你好好歇著,明日就要趕路了。”為什麼連最後一刻,他還是這樣的溫柔?我寧願他叱責我,無論說我什麼都好。這樣的溫柔讓我無力承受。這讓我想起瑜,那個同樣溫柔至極的男子。我不要傷那麼多人的心,不要……“等等——”衝動之下叫住他,卻又不曉得說些什麼,“你,你很好。天下比我優秀的女子很多……”千篇一律的托辭,我自己也說不出口了。他的身形頓了頓,沒有再回頭,大步走了出去。第二日,他派了兩百侍衛送我回去,卻沒有再出現。這樣,也好。否則也不曉得怎麼麵對他。有些留戀的回頭看了一眼泰和殿,我舉起手在半空中揮了揮,張開唇無聲的說了句:“好好保重。”因為蒼耳和白離正在熱戀期,怎麼看這丫頭以後也是在那邊常住的了,所以我不顧她的不滿把她留在了水國。昨夜,已經跟水煬確定了泫的狀況。他說“他很好”,這幾個字就夠了。隻要他好,就好。寬心的想著,卻不知前方等著我的是那樣的境況。如果這時知道,回去後要麵對的是什麼,恐怕我就不會不顧自己的身體,滿懷喜悅的在沙漠中披星戴月,隻為能早一刻見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