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澤騫心裡好笑,倒也沒揭穿她,微不可聞地勾勾唇上樓去了。梁思涵鬆了口氣,兜裡的手機忽地振動一下。她拿起一看卻發現是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梁思涵,我上次就說了不會就這麼算了的,要是你不給我錢,我就去找梁稟添要!】短信沒有備注姓名,她卻第一時間反應過來,發件人是溫嵐。梁思涵的好心情被這麼一出鬨得消耗殆儘,捏了捏手機才忍住了打回去破口大罵一通的衝動,直接將那個電話拉進了黑名單。想了想又覺得不太保險,於是拿著手機去了花園給梁稟添打了個電話,囑咐他一定要小心。梁稟添的身體已經恢複得差不多,看她這麼煞有其事,順勢應下一邊安慰道:“你也彆太擔心,真要遇到什麼事我會報警,你媽也不能把我怎麼樣。”梁思涵稍稍放心,又聽梁稟添問:“最近……明軒那孩子聯係過你嗎?”畢竟是在自己身邊跟了多年的徒弟,總歸不能坐視不理。他這一問令梁思涵不免又想起那天酒店的事,含糊地應了幾句便匆匆掛了電話。等她洗漱完,廚房已經準備好了晚餐。從落梅居帶回來的飯菜經過了稍微加熱,賣相沒有剛出鍋那會兒好,但味道卻並沒有太多的偏差,陸澤騫也吃得還算開心。趁著他心情尚好,梁思涵暗自斟酌了一下接下來對話進行的可行性。她習慣性咬了咬筷子,猶豫著問:“澤騫,今天王叔跟我講了安娜的事。”順便還提了一嘴,能順利把人從孤兒院領出來多虧了陸澤騫幫忙。陸澤騫點點頭,“嗯。”他態度雖然平淡,可都起了話頭,梁思涵索性繼續問下去,“我聽王叔說她現在正在接受中醫治療,你有沒有想過……”“是不是我最近對你太好了?以至於讓你誤以為,你已經有資格可以管我了?”陸澤騫忽地冷聲打斷,給人的壓迫力莫名強了幾分。他這話其實真沒說錯。陸澤騫這段時間比之前溫柔了太多,讓梁思涵險些都要忘了,在之前的傳聞中他是個如何喜怒無常的人,頓時錯愕地愣在了原地。她張了張嘴,“我……我隻是覺得你可以去試一試,也許真的能恢複呢?”前兩天梁思涵曾經找鐘叔問過關於陸澤騫的病情,得到的說法是他的視神經在車禍中受損嚴重,能恢複的幾率微乎其微。“嗬?能恢複?”陸澤騫嗤笑一聲,“說到底,你還是嫌棄我是個瞎子對吧?”梁思涵頓時有種從高處跌落的無力感,著急地辯解道:“我沒有這個意思,我隻是覺得有可能的話,你為什麼不嘗試呢?安娜不是已經在好轉了嗎?”陸澤騫倏然起身,那空洞的目光居高臨下落在梁思涵臉上,聲音帶著警告以為,“要想安穩坐在陸太太這個位置上,就少管閒事。” 丟下這句話,他直接抬步往樓上而去。直到腳步聲走遠,梁思涵繃緊的肩膀再也支撐不住地塌了下來,無力感將她整個人團團圍住,讓她鼻酸得厲害,甚至還有些委屈。明明……自己隻是為了他好,為什麼他卻要這樣?“少夫人。”身後忽地響起鐘叔的聲音,梁思涵趕忙抬手抹掉了快要溢出的眼淚,故作無事地笑了笑,“怎麼了嗎?鐘叔。”“哎……”鐘叔輕歎一聲,抬眸看了一眼樓上方向,語重心長道:“少爺的話您也彆往心裡去,車禍之後,眼睛的事在家裡就成了禁忌。”有些時候,縹緲而微末的希望比沒有希望還更令人痛苦。一開始陸澤騫也不是沒有堅持治療,隻是輾轉數家醫院都得到了失望的答案後,他便不抱希望,甚至下意識逃避這個問題。梁思涵緩緩垂下眼,“我知道的……”晚上睡覺時,兩人又恢複了之前的相敬如賓。梁思涵感覺胸腔都被一股莫名的沮喪所充斥著,就連入睡都變得困難,最後完全是身體累到極限才迷迷糊糊睡去。她這一覺睡得也不安穩,夢裡各種妖魔鬼怪都有,沈家人、溫嵐、甚至還有葉灣灣,他們一個個麵目猙獰的在身後追來。梁思涵下意識就要逃跑,在最後精疲力竭之際,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不遠處。那是陸澤騫!這個發現令梁思涵喜不自勝,於是憑借著最後一絲氣力咬牙跑去,扯著他的手臂氣喘籲籲地說:“澤騫,救我……”男人回過頭來,麵色冰冷地說:“我跟你說過少管閒事,我也從不多管閒事。”說完,他毫不留情地甩開了梁思涵的手大步離開。眼看那群人快要追上來,梁思涵慌亂不已,視野卻突然映入一張熟悉的吸血鬼麵具。戴著麵具,一身肅殺氣息的祁寒將那些人擋在身後,朝坐在角落瑟瑟發抖的她伸出手,蠱惑似的笑著開口:“你看,我說過的吧,我才是最適合你的人。”就在兩人的手即將牽上之際,滿頭大汗的梁思涵驟然睜開眼睛。她瞪大了眼睛盯著天花板,急促地喘息著,夢裡的畫麵仿佛還清晰可見令她久久沒回過神,片刻後扭頭看向身側時才發現陸澤騫已經起床了。沒記錯的話,她昨天明明聽崔振說今天可以不用加班的……想到這裡,梁思涵也顧不得換衣服,踩著拖鞋就飛快下了樓,一把拉住正打掃衛生的傭人問:“澤騫呢?已經出門了嗎?”傭人點點頭,“太太,先生一早就出門了。”梁思涵頹然地鬆了手,牽強地扯了扯嘴角,“我知道了。”因為不想跟自己一起待著,所以難得的休息日也不在家裡嗎?她當然不會知道,陸澤騫也一晚上沒睡,早上睡醒就跑去找素有“情聖”之稱的潘尹青去了。昨天對梁思涵說了那番話後,陸澤騫其實就後悔了。可偏生眼睛的事不能露出破綻,陸澤騫看梁思涵那副傷心模樣又實在於心不忍。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去找潘尹青想想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