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1 / 1)

辛未說的那兩萬塊錢最終還是落進了李大剛手裡,盯著這堆又皺又卷的百元紙幣,李大剛同誌沉默了很久,然後給了辛未一夜沒了齒也難忘的深刻教訓。 在教訓完以後,他沒收了該筆贓款,結束了兩天休息,再次登船出海,繼續繁重的工作。 開家庭旅館就有這個好處,再怎麼忙也是在自己家裡,不象以前要起早帶晚地蹲守在旅遊景點外,又是風吹又是日曬。 現在住在真心旅舍裡的五位客人是一家人,在島上玩了幾天之後準備去普陀山燒香,在跟王嫂聊天的時候聊起這個話題,熱心的王老大夫婦倆答應用船把這家人直接從泗礁島送到普陀山,省得他們先要乘船回寧波,再轉乘一次去普陀。 船上有空位置,正好每個月一次燒香的時間也到了,王嫂和她那幫中老年婦女朋友們正好搭上這趟順風船。 李大剛他們出海捕漁,一去最少也要一個星期,昨天接到他的電話,說是要到明天才能回來。 送走王嫂和客人們以後,真心旅舍裡就隻剩下辛未這麼一個光杆司令了,她一個人呆在空蕩蕩的小院裡感覺心裡有點發毛,乾脆就關上院門到船塢裡去找阿合他們玩,順便蹭一頓中飯。 說是蹭飯,去的時候辛未還是把王嫂給她留的幾樣菜全都拎到了碼頭邊,阿合出錢買了點新鮮海鮮和啤酒,幾個年輕人圍坐在一張舊木桌邊有吃有喝有聊的,很是熱鬨。 吃完飯辛未還要幫著洗碗,男孩子們死活攔住不讓她動手,還遞給她一盆新摘的楊梅。 船塢裡又是油漆味又是機油味的不太好聞,辛未和阿合就坐在船塢外的海堤上,看著碼頭裡進進出出忙碌的船隻,吃著楊梅閒聊天。 一聊聊到下午三點鐘,李大剛的電話打過來,他告訴辛未提前返航了,船已經進港,過一會兒就可以回家了。辛未欣喜地站起來,把沒吃完的楊梅塞給阿合,蹦蹦跳跳地往李大剛他們停船的地方跑去。 一同回航的還有另外幾艘船,捕來的漁獲都裝在船上的冷藏艙裡,靠岸以後直接搬運上冷藏車運往冷庫。 李大剛深得船東的信任,雖然來的時間不長,現在已經儼然是船上的大副了,他指揮著水手和碼頭工人用最快速度卸下了艙裡的漁獲,再檢查了一下輪機,督促幾個小水手把船艙打掃乾淨以後,就樂滋滋地從船上下來,向站在岸邊等了他很久的辛未跑過去。 分開一個多星期,每次他回來的時候兩個人都有種久彆重逢的感覺。李大剛看著辛未被楊梅染紅的誘人雙唇,壞笑著就要把嘴唇湊過去,隔了老遠辛未趕緊舉手擋住他,另一隻手捂著鼻子怪叫後退:“又腥又臭,趕緊回家洗澡去!” 李大剛低頭聞聞自己身上的味,吸吸鼻子朗聲大笑,已經有點冷的天氣裡,他一把把上衣全脫下來塞進包裡,秀出一身曬得黝黑的結實肌肉,光著膀子和辛未並肩往家走。 有船回港的時候碼頭上總是很熱鬨,船隻、車輛、海浪和人的聲音混夾在一起,麵對麵說話也必須大聲才能讓人聽見。 邊聊邊走了沒多遠,身後傳來一聲又響亮又激動的呼喚,那人喚的是‘強子哥’,辛未充耳不聞毫無反應地繼續向前邁步,走在她身邊的李大剛卻猛地停住,僵立了片刻之後緩慢轉身,緊張地往聲音的來處望去。 一個又黑又高又瘦的年輕男人大步跑過去,一把抱住李大剛,激動地話都說不利索了:“強子哥,真的是你,真的是你真沒想到太好了太好了,真的是你”辛未皺皺眉,又聽了聽,年輕男人確實是叫李大剛‘強子哥’。看樣子他們是認識的,難道李大剛的小名是叫強子?她笑著咬住嘴唇,大名已經這麼難聽了,原來小名也強不了哪去,強子,哈哈哈,聽起來象是小強 李大剛臉上卻一點笑模樣也沒有,他兩條胳臂垂在體側,手緊緊握著,凸起的關節都有些發白,兩隻眼睛瞪著麵前這個激動得眼睛都發紅的年輕男人,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 那年輕男人用手背抹抹眼睛,想起了什麼似地鬆開手,後退一步,往左右兩邊看看,視線最後落在辛未身上,紅紅的臉一下子又沒了血色。 李大剛很低地歎口氣,把手搭在辛未肩膀上,對年輕男人說道:“這是你嫂子,她她不要緊” 年輕男人點點頭,生硬地對辛未笑道:“嫂子好,第一次見麵,我是我是大剛哥的表弟,你叫我叫我小李就行了” 這個人好象有點奇怪,辛未對他微笑道:“小李你好,以前沒聽大剛提起過你。”小李抓抓頭:“這麼巧,沒想到在這兒遇見你們哥,我現在也不在家待了,出來跑船多掙點兒錢。” 李大剛眼眸垂了垂,低聲說道:“是嗎,出來也不錯。自己多留點兒心,彆闖禍,知道嗎?”“我會的,哥你放心。”小李沉吟著又看了一眼辛未“哥,你現在在這兒安家了?” 李大剛攬緊辛未:“我們倆在一塊兒,到哪兒都是家。”小李的眼睛莫名又紅了,他吸吸鼻子用力點頭:“嗯哪,哥哥你也多保重,家裡你彆操心,舅舅舅媽還有小柔我都會照顧好的。 上次你讓小柔拿回去的錢,我又添了一丁點兒,把家裡屋子翻修了一下,加蓋了個小二層,舅媽還給你屋子裡盤了新炕,二老身體都好著呢!” 李大剛上次讓辛未送給廖小柔的錢隻有五千塊,翻修房子加蓋二層這麼點兒錢根本不夠用,小李添的錢肯定不止一丁點兒。   p;有他這句話,李大剛懸了幾年的心略略放下了一些,什麼也沒說,他用力拍拍小李的肩膀,喉間一陣難言的酸澀。 小李的船是昨天停靠在碼頭邊的,他和幾個同伴到岸上來買點東西,說走就要走,正在聊著的時候,岸邊有幾個年輕人朝這邊大聲喊道:“李大剛,上船了,船長催了!” 辛未眉梢猛地一挑,皺眉看向那幾個年輕人的方向,李大剛扶握著她肩膀的手也是一緊,小李的臉色一秒鐘之內變了幾變,最終什麼也沒說,轉過身大步向同伴們跑去。 看著幾個年輕人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裡,辛未不由自主側頭看向李大剛,眨眨眼睛輕笑道:“他怎麼也叫李大剛?這麼難聽的名字你們也搶著叫,真是的!” 李大剛眼角跳了幾下,堆出一個彆扭的笑容,手從辛未肩膀上滑下去,在她腰窩裡曖昧地掐了一把:“誰名字難聽?幾天不收拾你又蹦躂起來了是不是?小樣,回頭有你哭的時候!” 嘻嘻哈哈地回到小院裡,李大剛一見四下無人,精神頭立刻就起來了,匆匆忙忙衝了把戰鬥澡,從廚房裡把正在準備晚飯的辛未扛出來一溜小跑奔上閣樓,扔上床就開始脫衣服。 辛未已經習慣了李大剛這種野性難馴的熱情,在他刻意討好似的賣力取悅下,她的熱情很快也高漲起來,小小一間閣樓間裡濃情如火,劇烈地燃燒了很久。 積攢了一個多星期的jj不可能一次就傾泄乾淨,李大剛今天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勁特彆大,花樣也特彆多,把辛未折騰得夠嗆,累得一閉上眼就沉沉睡去。 不知道睡了多久,睜開眼屋子裡漆黑一片,她的身體被仔細擦洗過,還套上了睡衣睡褲,蓋著的被子也液得嚴嚴實實。 在床上坐了一會兒,辛未扶著酸軟的腰穿鞋下床,用力聞一聞,屋子裡有淡淡的香煙味,她了然地走到斜屋頂的窗邊,把窗戶推開伸頭出去向右一看,果然李大剛坐在那兒正在抽煙。 抽到一半的煙頭叼在嘴裡,他虛起眼睛看著頭發亂糟糟的辛未,不滿地把煙頭拿下來:“剛起來也不多穿件兒衣服。” 辛未老老實實回去抓件外套套上,再回到窗邊,李大剛把一隻手伸給了她。握住他的手爬出窗外,坐在他身邊,頭枕在他肩膀上,辛未滿足地歎口氣。 李大剛朝她斜斜眼睛:“歎什麼氣?還沒來夠是不是?回去再來?”辛未笑著掐他,一抬手把他嘴邊的香煙拿下來,抽了一口又給他塞回去。 真不明白為什麼男人喜歡抽煙,這東西又不甜又不香,苦苦辣辣的那麼難聞,抽它還燒錢,真是搞不懂。 李大剛捉住辛未的手,拿下香煙把她的手貼在自己嘴唇上,輕輕轉動臉頰在她手心裡摩挲著,貪戀地聞著她的味道。 他叫辛未多穿衣服,自己卻隻是套了件半舊的棉質t恤,坐著的時候後腰那兒還露了一截肉。 辛未的另一隻手就撫在他那裡,手掌平平貼在他的背脊上,象哄孩子睡覺一樣上上下下撫摸,偶爾還輕柔拍動。 海邊小鎮的夜色很美,滿天群星掛得那麼低,仿佛馬上就要從天空上掉落進深海裡,在遠處的海麵上星光燈光連成一片,分不清哪是海哪是天。 辛未閉起眼睛,偎在李大剛身邊低聲瞎哼著歌,左一句右一句的沒個準譜。海風吹起她已經長長了一些的頭發,象是另外一隻溫柔的手掌一樣撫摸在李大剛的耳畔。 亂糟糟的歌聲在夜色裡盤旋,李大剛一邊聽一邊樂,嘴裡的煙噴出去,白白一團轉眼消散。辛未的頭從李大剛肩上滑下去,慢慢歪靠進他懷裡,枕在了他屈起的膝蓋上。 抱住他結實的小腿,辛未柔聲低喚:“大剛。”“嗯。”“大剛。”“嗯?”“大剛” “嗯?”“大剛”他笑著裝凶:“調戲我?”辛未低笑:“就是很難聽嘛,怎麼聽都難聽,大剛大剛,大水缸似的,對了你去沒去過北京?故宮裡好多地方都放著大水缸。” 李大剛往她屁股上拍一巴掌:“你名字多好聽似的!”辛未笑:“比你的好聽就行了!”李大剛抽一口煙,笑著低頭吹向她:“行,你的好聽,行了吧,二得沒邊兒了。” 辛未笑了一會兒,又開始低喚他的名字。“大剛。”“大剛。”“大剛”這回不管怎麼招惹他,李大剛就是不答腔,自顧自笑著抽煙,一根抽完又續上一根。辛未的興致不減,還在喚著,聲音漸漸變低,漸漸失去笑意。 “大剛”沒有等他答應,她抱緊他的腿低聲說道“隻要我們倆在一起,到哪兒都是家。” 他頓了一頓,俯首在她頭發上親吻了一下:“心肝兒”辛未隔著褲子輕輕咬住他的腿,好一會兒才鬆開:“你說過的,過去的事都過去了都過去了,大剛,我們隻看將來好不好?在一塊兒好好地過,我聽你的話,我心疼你,我給你做伴,咱們倆不分開,一直不分開,將來一定會過得特彆特彆好,比誰都好!”李大剛濃密的眉頭皺緊,心裡有一團奮力想要突出重重束縛的烈焰,但是他沒辦法讓這團烈焰衝破胸腔燒出來,因為他的世界太貧瘠,懷裡這個脆弱的女孩子已經是他僅有的一切,他不敢冒險讓她跟著他一起迎向火焰他可以把自己燒成灰燼,但是不舍得讓她受到傷害一丁點傷害也不行他要把她完完整整地捧在手心裡,陪著她快樂平安地生活,看著她每天早晨睜開睡眼時都能發自內心地微笑 他的心肝兒,他的寶貝,他在沉沒時抓住的最後一根浮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