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跟我玩單純剛才，他對著外麵的“便衣”說自己是遼人，那麼現在的我，就對著衛子夫的人喊他是遼人，現在，毀滅的人就將是他了。“你不會這樣做的。”他看向我，這次他的眼神居然不閃躲，而是直直的看著我，他是千尋，他是千尋，這是千尋的眼眸，如春水般的眸子裡，此刻全是寒冷。我禁不住打了個哆嗦，忽然極慢極慢的關上窗戶，坐到他對麵，又小心翼翼的撿起那對落到地上的筷子，我並不說話。我輕輕的掏出一塊絲帕擦拭著筷子，擦完了，才夾了一筷子菜放進他的碗碟裡。他對於我這一係列莫名其妙的做法似乎有些奇怪，卻也是不說話。我把菜放進他的碗裡，儘量的把眼裡的淚咽下去，不讓自己分毫哭泣，隻是笑著，儘量的笑的甜美，問他：“你知道我發現了你的身份，對不對？”仿佛，他的臉色應該變了變，任是不說話，而是放下手裡的筷子，看著我。“你明知道我不會那樣做，不會讓你去粉身碎骨，對不對？”眼裡酸澀的很，仿佛有淚要下來，但我卻死死的忍下。明明說了不揭穿他都沒做到，那麼現在，我就不要哭泣，不要在他麵前哭泣。“素兒……”他終於忍不住，低低喚了我一聲，這一聲，沒有壓低聲音，這一聲，真真是千尋的聲音。“千尋，不要讓我瞧不起你，更不要讓我恨你，好嗎？”我極輕極輕，下了極大力氣對他說道：“以前，我可以為你找借口，可以為你找理由，那是因為我以為我愛你，因為我不知道事情的始末，但現在，我不會為你找借口，也不會為你找理由，你這樣，隻會讓我輕視你，明白嗎？”“我不想解釋，不過，這次是我的任務。”易千尋深深的凝視了我半晌，說：“我的任務是帶你回去，因為隻有我在這裡，你才不會讓人來抓人，而你若怎麼也想不通，怎麼也接受不了那些誘人的條件，抓人的事不會有我來做。”字字句句，如針刺在我的心裡，揪的，幾乎已經忘卻疼痛。千尋，縱然我看清楚自己的感情，但你在我心裡，何等的神仙樣男子，你是非凡人一般的，你又如何……如何能這樣對我。“易先生……”我起身，鄭重的喚了他一聲，說：“你果然神機妙算，我確實不如你……不如你卑鄙，那麼請你速速看清我的決心，速速離去。”我不想的，我真的不想用……卑鄙來形容千尋。這甚至比我知道他背叛我還要讓我難受。白馬王子，一見鐘情，溫潤如水，恍若神人……一切一切，一切的美好，都在瞬息間破裂，碎成一片片的，再也拚湊不完整了……我的心，也再也容不下他。 哪怕一絲絲美好的回憶都沒有。千尋居然會利用我，利用我的不忍和善良，來達到自己的目的。他居然說，抓我都不是他做的事情。好笑，真真好笑，此刻我連哭都哭不出來，隻是冷笑數聲，大步流星的走了出去。這一步，是不是預示著，我和千尋連美好的回憶都不能有，是不是預示著，以後將成仇敵。千尋，這一切都是你造成了。哪怕我對你還有一分情誼，也因為你那句“你不會這樣做的”，而打的分毫不剩了。我們，本來就是一路人，對，本就不是一路，這樣的仇敵，似乎更好，不對嗎？下了樓，小幫和四娘首先看到麵色蒼白的我，急急問我可有什麼事。我強自笑了笑，對四娘說沒什麼事，又把小幫叫到一邊，叫他要好好看著樓上的所謂“莫先生”。小幫看我這樣的神情，略有些狐疑，卻又不敢多問，隻說好。看來，小幫這段時間隻怕得一直住在這裡了。千尋，曾幾何時起，我居然要防備你了，真是可笑。這一天，我都沒什麼心思，隻是到了下午的時候，客人們多要求我說書，那書，就是昨天沒說完的《血鸚鵡》。沒辦法，哪怕心情再不好，也得上去說，總不能把情緒帶到工作中來。說到一半的時候，易千尋也下來聽了，他坐在角落的位置裡，帶著一頭黑布，身上的灰布衣雖然一塵不染，但卻普通的讓人幾乎忽略他。除了我，獨獨除了我，不能忽略他。因為他已經不在閃躲我，而是眼光灼灼的注視著我。我卻總不去看他刻意不去看他，告訴自己，這就是摩納的一個幕僚，就是莫先生，我不認識他，對，我不認識他的！下午茶時間過了，我再無心呆下去，帶著丫頭們早早就回了宋府，心裡煩悶的很，忽然很想見到宋唐。從來沒有一刻，像這時那樣想他。可是回到逸華軒時，我卻沒有見到宋唐的影子，我想，大約他是沒有回來的。叫浮萍和聚萍上了菜，又叫四娘去門口堵著，直到天色已經完全沉了下來，才聽到園子外麵響起了細碎的腳踩積雪聲。我忙跑了出去，卻見宋唐一行人有說有笑的進來了，他的身邊，還跟著一跟華衣卓然的鄭菱菱，鄭菱菱親密的挽著他的手，有說有笑的進來，看到我，兩人也是毫不避忌的笑著。我的臉立刻沉了下來，今天本就心情不好，好不容易有一次牽掛宋唐，卻見到這樣的才場景，心裡大約是極不舒服，隻是又不想表現出來，本來想說的話，可本來想熱情的叫一聲宋唐，此刻都咽了下來。“嫂嫂……”鄭菱菱叫了我一聲，說：“我剛好在門口碰到表哥，表哥叫我一起過來用膳。”我向來在鄭菱菱麵前脾氣極好，此時也沒有興致與她多話，隻是冷冷說：“沒有準備你的，下次再來吧！”這樣的神態語氣，宋唐和鄭菱菱都是一愣，鄭菱菱更是有些不知所措的看著我，又看看宋唐，幾乎就要哭出來。宋唐不忍，許是覺得我小氣，微有不悅的說：“多一個人，添雙筷子就是了，實在不夠再讓廚房準備些。”鄭菱菱隻是埋著頭，也不說話，看來就是想在這裡吃了。我又不好生氣，人家那樣的小姑娘，又是心無城府，我怎麼生氣？要是傳出去，隻怕更會說我持寵生驕呢。可我現在確實又不想見到鄭菱菱，這是什麼社會啊，還不能吃醋了。當下也管不了那麼多，我乾脆走過去挽起宋唐的另一隻手，笑眯眯看著鄭菱菱說：“鄭小姐，這可真對不住了，一來，沒準備你的飯菜和桌子，二來，我今天特彆思念你表哥，有許多話要跟他說，有你在，多有不便，希望你能見涼。”跟我玩單純，我就跟你玩直接。免得你們不能理解我的意思，這下夠明確了吧？我就不信還有比摩納和宋明還厚顏的人。話一說完，所有人的臉都紅了起來，包括宋唐自己。鄭菱菱聽的我這樣一說，忙放開宋唐的手，說：“那個……倒是菱菱不懂事了，我先退下了……”眾人聽我這樣一說，全部都退了下去。等他們都退了下去，我才得意的挽起宋唐的手，走近了房內。本以為宋唐會生氣，怎知他卻一直含笑看著我，似笑非笑的表情。我狐疑的看著他，也不說話，等了半晌，我夾菜的筷子才放下，看著他說：“你……你……不生氣？”他笑的有些曖昧，說：“為什麼要生氣？你吃醋是好事……懂得吃醋了，這是很好的表現啊。”我一怔，話，隻拿起他麵前的碗，給他盛了一碗湯。他見我這樣，倒有些愣住了，興許也如我之前想的一樣，以為對方會生氣吧。他接過湯，看著我說：“你今天怎麼了？在茶樓遇到不順心的事嗎？”本來不想讓他看見自己的委屈，就隻是想見見他，跟他說說話而已，而此刻他那樣溫柔的問我，心中不禁一動，不由說：“沒什麼事，就是遇到一個怪人而已。”他失笑，說：“怪不得今天回來那麼早。”他本一句玩笑話，而我卻有些內疚。這些日子一直忙著茶樓的事情，確實是忽略了他，不由柔聲說：“我也不想這樣啊，你又不幫我。”說著說著，我居然不自覺的流下了淚水。宋唐駭了一跳，忙走到我身邊坐下，一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另一隻手給遞了手絹擦淚，柔聲問我：“怎麼了？到底誰欺負你了？”看著他的眉眼，聽著他的語氣，都是說不儘的溫柔，從來沒見過他這樣的神情，明明是不想在他麵前哭，明明感覺他隻是個比我小的男子，不應該跟他撒嬌的，但此刻看著他，卻忽然覺得自己才是最小的，就像受了極大委屈似的，撲進了他懷裡，“嚶嚶”哭起。宋唐先是身子怔了怔，有些不知所措，接著手不自然的拍上我的背，輕輕一拍。本碎裂的心，也這一拍，似乎愈合了不少，似乎疼，也沒那麼痛了。宋唐遲疑著，過了會，終是緊緊的抱著我。心裡無數的冰冷聚合起來，化成了春水，柔柔的，柔柔的……“好了，吃些東西吧，什麼都彆想，過了今夜，就好了。”宋唐在我的哭泣低下去時，拍著我的肩膀說道：“我都聽說了，大娘不敢拿你怎麼樣的。”原來……他以為我因為早間跟大夫人的事而受委屈，這樣也好，不能讓他知道千尋在我的店裡，哪怕千尋已經讓我失望，我卻還不能讓他的生命有什麼危險。千尋他猜對了，我真的不會抓人。當初我會因為一個饅頭而那樣縱容蘇玉，現在的我，怎會不因為那次樹下吸蛇毒而包容千尋呢？擦乾眼淚，既然已經不愛，那就不要傷心。其實，我本不想傷心，隻是千尋在我的心裡，實在太美好，我容許不了他是這樣的，而且在我的心裡，雖然已經不愛他，但我卻把他當成最親最親的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