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 強忍住心中的害怕,手掌摁住床板,強撐著起身,企圖看清楚麵前是何人。 能自由進出的慈寧宮,日後她連入睡都不敢,日子怎麼過下去啊。 微弱的燭火不足以讓人看清屋內的景象。 隔著紗幔,太後想看清對方的臉,她狼狽的模樣,落在男人眼裡,心裡浮現的,卻是她平日裡諷刺的嘴臉。 “母後,你可還記得我?小時候,母後最不喜歡我去放風箏,怕我衝撞了父皇,又怕在禦花園摔了……綁著我在書房裡,哪兒也不許去,母後可知,整個皇宮裡,隻有我沒有朋友,隻有皇兄願意和我玩……” 心裡一陣冷汗,後背的衣衫全是汗漬,手心抓緊了被褥。太後隻想著人趕緊走,慈寧宮的好東西不少,想拿走多少就拿走多少,隻要不拿走自己的命就好。 沒想到,對方一開口,把太後給嚇住了。 這個聲音,無比熟悉。 多年前,有那麼一個人,也是這樣喊自己母後。 “霖兒,是你嗎霖兒?母後在這兒等了你好久好久,你怎麼也不來看看母後?” 現實?幻境?對太後來說,已經不重要了,隻要能見到兒子,一切都值得。 男人看著紗幔裡的太後,暗笑道,“母後,你可知道,兒臣好冷啊。夕兒去找孩子一直沒回來,兒臣好冷,好寂寞。母後,你知道夕兒去哪兒了嗎?你知不知道,我們的孩子的在哪兒?她多大,多高了?我是個不稱職的父親,到死,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哆嗦著往後挪,太後不可置信,眼前的男人,當真是自己最鐘愛的兒子? 不可能,不可能,若真是霖兒,他舍不得這樣對待他的母後,絕不會…… “母後,我好冷啊。夕兒說,那孩子很可愛,可是兒臣沒見過,母後可見過那孩子?那孩子現在在哪兒?兒臣,想見一見她……她是兒臣唯一的孩子,母後,兒臣好想見一見她……” 聲音,身形,是她的霖兒沒錯。 可她始終不肯相信,死去的人,能再次回到人世間,一定是有人在搞鬼。 “你,你到底是誰?彆以為你這樣能嚇到哀家,哀家是不會妥協的……” “母後,兒臣是做錯什麼了,母後為何這樣說兒臣?難道不是母後讓兒臣回京,隻要應允了母後的要求,兒臣便能把夕兒娶回家……母後,你是打算食言嗎?母後從來都不騙人的……” 聽著熟悉的聲音,理性再也控製不住,太後拚了命往前挪,隻為了能與兒子更貼近。 ;失去兒子的無數個日夜,她有多希望兒子能再來看一眼自己,讓她再抱一抱他,對著他述說自己的思念。 雲逸霖生得像極了他那個不負責任的父皇。 先帝的容貌,一比一在雲逸霖臉上複刻。同樣為她所生的雲逸天,除了眼睛相似,其餘五官無一處與先皇長得像。 對著一張和先皇生得一模一樣的臉,叫太後如何不疼愛?嘴巴甜,愛哭的孩子有糖吃,雲逸霖對付太後也很有一套。 聽著兒子的聲音,眼淚奪眶而出。 多少年了,她夢寐以求的聲音,無數次祈求上蒼,讓兒子入夢,緩解她的思念之情,如今總算是實現了。 後脊背傳來同感,阻擋了母子二人相聚的腳步。 思念已久的孩子就在麵前,叫太後如何不想與之親近? 過於思念自己的孩子,太後懷疑自己生出幻想,一定是假的……可他的聲音,真的跟兒子一模一樣…… 內心糾結著,太後猶豫不前,而站在紗幔外的男人動了,前進幾步。 “母後,我好冷啊,父皇一直等著你,要不,你來陪陪我們?” “不,不了,你父皇有你陪著,一定很欣慰。”她可不願意死,就算要死,那也不是現在。 很多事情未完成,她現在還不能死,除了老天爺,誰也彆想帶走她…… 困意上頭,太後半眯著眼,看眼前的男人越看越覺得模湖不清。 到底是人,還是鬼? 疑問在心裡繞著彎走,迷迷湖湖間,太後似乎看清對方的臉,又好像沒看清。 翌日。 慈寧宮如同往常一般,宮女和侍衛在牆角私會,當著太後的麵,也不怕她說出去。 心裡的疑團越來越大,太後卻不敢對任何人說。 包括眼前,慈寧宮裡唯一一個進出不需要通報的宮人。 “心肝,你可輕點兒,太後還看著呢。” “怕什麼,她看到又如何,皇上現在可沒空搭理她。太子殿下對咱們這位太後娘娘,心裡不知道有多怨恨。聽說啊,先前太子還不是太子的時候,來慈寧宮求見太後,是太後身邊的嬤嬤攔著不讓見人,太子心裡一直惦記著。” 小小年紀,記的都是些什麼事兒啊?宮女口直心快,絲毫不顧及身旁有何人。 他們的對話,全落在太後耳朵裡。 她隻是走不了,不是瞎了看不見,聾了聽不到,他們說的每一句話,都被她牢牢記在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