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掌一拍桌麵,屋子裡所有人都被驚醒,侍衛趕緊上前阻止嬤嬤,可惜已為時已晚。 咬舌自儘,這是沉清菱從未想過的一幕。 推動計劃的發展,都要死人嗎?沉清菱悲憫的看著嬤嬤,嘴角流出鮮紅色的血,而雲痕還躺在床上,緊閉雙眼。 太醫上前試探性的伸出兩根手指,遺憾的歎了一口氣,“陛下,已經斷氣了。” 抬手揮了揮,侍衛把人抬下去,雲逸天瞥向床上躺著的雲痕。 凶手已死,得到證人的指證是她推落入水,可凶手已死,是否是麗貴妃指使……此事怕是不了了之了。 皇帝命令太醫留下,還命人送來不少補品,他沒有耐心再繼續等下去,還有不少奏折等著他批閱。 沉清菱隨後才離開,離開時雲痕還沒醒,厲婕妤穩定情緒後,開始處理皇帝送來的東西。 補品送得再多有什麼用,他們的孩子現在還不知生與死,厲婕妤擔心他以後還會如此昏迷下去。 太醫安撫她說了很多,厲婕妤腦子一團亂,不知該不該相信太醫的話。 “痕兒,快些醒來吧。”她實在擔心兒子的安危,太醫說他會沒事的,隻要人能醒過來……昏迷了好幾個時辰了,為何還是沒醒? 厲婕妤想知道兒子究竟發生了什麼。 凶手已咬舌自儘,沒有人能指證這件事是麗貴妃指使,厲婕妤十分悔恨,剛才為何沒有多說幾句,讓皇帝懷疑麗貴妃。 凶手是麗貴妃的人,如果不是麗貴妃指使,那嬤嬤為何要到禦花園裡把她的兒子推下水? 向來與他人無私怨,厲婕妤不知自己是何處得罪了麗貴妃,要遭此滅頂之災。 兒子就是她的命。 皇後離世後,她不再受寵,與皇帝見麵的次數少之又少。為數不多的見麵,她與皇帝距離遙遠,想說上一句悄悄話都不行。 而皇帝有意避開自己,厲婕妤也明白,他怕見到自己後,觸景生情,漸漸地也就釋懷了。 她的生活重心開始轉移到兒子身上。 將孩子撫養長大,隻要他能平平安安的,要她做什麼都可以。 宮女勸不住厲婕妤,端來一盆熱水,厲婕妤卷起袖子,擰乾水盆裡的熱毛巾,擦拭雲痕的臉頰。 昏迷之後,雲痕一直睡得很不安穩。 為了營造出真的落水的假象,他提前把自己泡在水裡一個時辰,換了身衣服再去的禦花園。 沉清菱猜的不錯,麗貴妃身邊的嬤嬤早就被他收買了。 目的是為了第一時間得到麗貴妃的情報,減少麗貴妃對母妃的傷害。 各個宮裡都有雲痕的線人,嬤嬤咬舌自儘後,景陽宮裡還有其他線人替他做事,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機會探聽麗貴妃的消息。 深夜,沉清菱一直睡不著,乾脆坐起身看著窗外發呆。 腦海裡全是雲痕閉著眼睛躺在床上,還有那位嬤嬤咬舌自儘的模樣。 看著她咽下最後一口氣,沉清菱實在心有不甘。 明明可以讓雲殤來當這個壞人,何必拉麗貴妃入局?是她提議雲痕這麼做的,她沒想到雲痕要實現這個計劃,需要犧牲一個人的性命。 是不是每一次鬥爭,都需要用鮮血來鋪路?那位嬤嬤真不該死,一切都是她的錯。 陷入深深的自責當中,沉清菱生活在一個法治社會多年,她目前還無法消化這個世界的生存法則。 至少在她看來,嬤嬤的死,和自己是有直接關係的。 如果她沒有提議雲痕,嬤嬤也就不會死…… 沉清菱陷入一個死循環當中,把一切罪責都攬在自己身上。 或許在未來的某一天,自己也會成為宮鬥的犧牲品,沉清菱知道,報應終將會到來。 雲痕被推入水,凶手是麗貴妃身邊的嬤嬤,嬤嬤不認罪但是她咬舌自儘,側麵告訴所有人,這件事就是她做的。 沒有承認沒關係,輿論的風向已經朝向麗貴妃那一邊,懷疑麗貴妃對雲痕下手的人越來越多。 原本隻有幾人這般認為,隨著口口相傳,出了景陽宮,其他宮裡都傳著麗貴妃惱羞成怒,將皇子推入水中。 刻板印象讓所有人都認為,這件事就是麗貴妃指使,那位自殺的嬤嬤就是為了保住麗貴妃,不想把她供出來所以才咬舌自儘。 一切都說得通,利用人們的刻板印象,引導眾人議論麗貴妃,她現在禁足中,景陽宮的人有意堤防麗貴妃,隻有在她在的地方才會悄悄的議論。 聊八卦這種事兒,後宮中人實在枯燥無味,喜歡聽八卦來打發閒暇時間 暇時間。 太醫等了一夜,雲痕總算是醒了。 替雲痕把過脈後,太醫為雲痕開了幾副補身子的藥,囑咐厲婕妤藥好好照顧雲痕。 “娘娘,殿下在水中泡得太久,雖說現在天氣炎熱,但那水中是否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還未可知。娘娘還是多注意點好,多給殿下進補,到了冬日老夫再來為殿下把脈。” 習慣性摸著胡子,太醫在太醫院裡算得上是個紅人,他的話不少嬪妃都是認可的,他相信厲婕妤如此重視雲痕,會乖乖聽他的話。 雲痕是他治療過所有皇子當中,身體最健康的一位。 或多或少都有點毛病,或許是因為厲婕妤不受寵,所以其他嬪妃沒有對雲痕下手。 她們人為雲痕對自己的兒子,不構成任何威脅,正因如此雲痕才能健康成長至今。 其他皇子的體內,或多或少都會有人在背後暗算,有的嬪妃會注意些,為皇子們聘請太醫調理身體。 “娘娘,請放心,臣以向陛下保證過,一定會把殿下醫治好。” “多謝。”她沒有什麼可以給他的,厲婕妤知道,給太醫一點吃茶費,今後對她與兒子都好。 可她手頭上沒有什麼能拿得出手的…… “唔,這裡是哪兒啊?” 二人齊齊回頭,雲痕坐起身揉著眼睛,一臉茫然的看著屋子裡的人。 宮女上前揮了揮手,雲痕抬手把她的手拍開,看向厲婕妤時,眸子裡的不解和疑惑讓二人暗道不好。 如同出生嬰兒一般的眼神,茫然且純真的眼睛,彷佛周圍的一切都不在他的記憶當中,一切對他而言都是陌生新鮮的。 太醫上前翻看雲痕的眼皮,又扒拉開他的嘴巴,看他的舌頭。 “殿下,您可還記得老臣麼?”他以前也到了這兒來過,不應該不認識他。 一臉純真的看著太醫,雲痕看一會兒太醫,再看一會兒他身後的厲婕妤,猶豫了半晌才搖頭。 “我不知道你是誰,你們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兒?” 一切都沒有問題,可殿下為何這般……太醫似乎想通了什麼關鍵,連續問了雲痕好幾個問題,雲痕咩有一個回答上來。 兒子醒了,厲婕妤擔心了一夜總算可以放下心來,可現在兒子的表現,似乎不記得自己,厲婕妤心裡有一種不太妙的感覺。 “太醫,怎麼回事?” 搖了搖頭,類似的情況不是沒有發生過,太醫給厲婕妤舉例,最後下決斷說是的了失憶症。 不記得所有人,也不記得自己是何人。 一切從頭開始,宛如一個出生嬰兒一般。 捂住嘴巴,厲婕妤無法接受眼前的事實。 養育多年的兒子,現在不記得自己了,厲婕妤不知自己現在該如何是好。 任何的安慰對厲婕妤來說,都是徒勞的。 太醫給雲痕重新開藥方,安慰了厲婕妤幾句,希望她能好好的引導雲痕。 “娘娘,您就當是殿下的小時候,如同對待一個孩童一般,慢慢教導他,總有一日會恢複如初的。”從前宮裡有相似的桉例,太醫覺得自己得回去請教自己的師傅。 師傅他老人家從前接診過,類似的失憶症,師傅有經驗,若是能把他請進宮,或許雲痕能恢複到從前的模樣。 午後,消息傳遍了整個後宮,此時的沉清菱正坐在永壽宮裡和嘉妃閒聊。 嬤嬤把聽到的消息講述一遍,嘉妃歎氣覺得惋惜。 “多好的一個孩子啊,什麼都不記得了,厲婕妤今後怕是要更累。”厲婕妤對自己沒有任何威脅,雲痕在她這兒也看不上眼。 雲宥餘被叫去乾清宮,永壽宮裡就她們二人,說著私密的話題,也不會有人覺得她們過於八卦。 指尖彈走裙子上的灰,沉清菱了然於心,知道雲痕是裝的,但沒想到他能如此之像,倒是讓沉清菱萌生的一個問題。 雲痕現在被認為什麼都不記得,他還能像從前那樣,隨時離開厲婕妤?怕是難度有點大,沉清菱想到厲婕妤身邊的宮女,莫不是還要聯絡她為自己通風報信? 不是自己培養的人,可信度不高,沉清菱覺得自己得重新考慮方桉。 嘉妃看沉清菱心不在焉的,命令宮女去給沉清菱做一盤離子糕來。 愛吃甜食的毛病也不知是何時被發現的,沉清菱總算漏出久違的笑容,嘉妃臉上也有了笑意。 “喜歡就多吃點,以後要是還想吃,本宮命人給你送去。”小廚房裡什麼都有,這點糕點不算什麼,隻要沉清菱能記住她對她的好,這就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