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一頓鴻門宴(1 / 1)

江晚晴的手心有輕微的汗濕,她焦急地站在帳篷外等待。 沒想到墨老出來的第一句就是,“年輕人要節製。” 緊接著他又道,“陸應淮體內的千絲蠱無礙,倒是他體內不知被誰下了迷心蠱,如今迷心蠱與千絲蠱相戰,才叫他這個載體受害。” 迷心蠱? 看著江晚晴不解的樣子,墨老索性好人做到底,“迷心蠱是巫祝族特有的秘蠱,可以迷惑人的心智叫人乾出與之前截然相反的事情。” 墨老擦了擦手,“我聽聞昔年,陸應淮曾經殲滅過巫祝一族,想來是巫祝族的後人不甘心,才將這蠱種在了他的身上。” 不甘心?巫祝族?答案幾乎可以唾手可得。 真是叫人意想不到啊,檀越。 “那要如何解毒。” 墨老淡淡道:“等兩隻蠱蟲打一架,哪個贏了,再決定取哪隻就好了。” “可是陸應淮的身體——” 墨老一口截斷道:“年輕人節製點比什麼都強。” 墨老向來嗓門就大,這一句還帶著點怒氣,自然引得整個西南軍矚目。 夜裡,墨老進了陸應淮的帳篷,如他所料,陸應淮體內的蠱蟲千絲漸強,迷心則是陷入半死不活的萎靡之態。 將明日注意的事情一一與江晚晴交代清楚後,墨老的聲音有些哽咽,“姑娘可知道我那師弟葬在哪裡了嗎?” 墨老師弟與自己相伴多年,最是明白師弟的脾氣,火爆、易怒。 這樣的性格同在被上一任墨老授課之時,就屢次被規勸。偏偏莫問的劍從年少到壯年,都是一等一的好,那些人被他打怕了就不敢再對他指指點點了。 江晚晴回想起來,覺得莫問大概是被陸應淮放火燒了。 無他,整座山頭不見莫問屍首,再回到那個樹林,原地隻有燒焦的痕跡。 墨老聽著江晚晴的推斷,雙眼逐漸渾濁,良久他拍了拍自己的膝蓋,“燒了也好。” 然後就一瘸一拐出了帳篷。 第二日,墨老來得格外的早,他取出一把精鋼所製成的刀,一手持刀,一手在陸應淮身上遊走,尋找著蠱蟲的洞穴。 尋找蠱蟲的過程其實並不有趣,隻因為蠱也會逃,常有去蠱的新手劃上幾十刀位置都不對的。 江晚晴看著墨老刷刷兩刀,將陸應淮的身上劃出兩道傷痕,似乎沒找到又找了個地方才要下刀,就看見江晚晴站在自己身後一臉愁容。 墨老不再猶豫,一下劃開手下肌膚,單手一擠,一個長得和繭蛹有些像的蟲子從傷口中飛出,正好落在水盆之中,那蠱蟲掙紮了許久,似乎掙紮不動了。 榻上的陸應淮,眼皮鬆動,轉了轉眼珠醒轉了過來。 江晚晴將前因後果講給他聽。 陸應淮拿著一雙長筷夾起了蠱蟲,他大概知道裴明玨的上一世為何會性情大變了。 “檀越恨我竟恨到如斯境地,真不知上一世的裴明玨到底做了什麼,引得檀越這樣痛下殺手。” 陸應淮一好轉,攻打西南城一事就上了議程。 在他的指揮之下,打得崔晏的大軍便如切豆腐一般,就連三朝將軍王佩之都在一旁連聲自歎不如。 崔晏坐在眼中,看著越來越空的營長。 他的大軍, 大軍,死的死,降的降。 還有一部分偷偷溜走的,這些他都不在意,隻是為什麼這麼多天了,江晚晴還是連個蹤影都沒有? 明明有人看到她進了陸應淮的軍營,為什麼不來看我。 少年的手用力,握碎了酒杯,碎片紮在掌心,反叫少年心中得到了一絲快遞。 “江晚晴”有些迷戀地看著這個少年,她癡迷於少年的容貌,偶爾的深情,縱然她知道,不過是透著她的皮相再看另一個人罷了。 可那又如何呢? “江晚晴”捏著手帕靠近崔晏,她從首飾盒中拿出一支銀簪,一點一點挑去崔晏掌心的碎片。 崔晏看著“江晚晴”低著頭恭順地討好他,心中火氣更勝,終究是假的替代不了真的。不過……若是陸應淮,他能分清嗎? 少年一把抓過身邊的女子帶入懷中,不顧還流著血的掌心。 “公子這樣看我,又是為的什麼?” 她如今學真身已經頗有造詣,莫說聲音語調,就連神態也一模一樣。 偶爾撞見到一些曾經見過江晚晴的人,對方也會絕對認不出來。 崔晏突然來了興致。 當年八月,崔晏遞上歸降書,條件隻有一個,就是陸應淮與江晚晴陪他共進一餐。 看上去似乎隻是普通的要求,江晚晴卻覺得總有哪裡不對,這分明就是鴻門宴。 但為了全城百姓,以及被先帝賀蘭澈禍害所剩無幾的國庫。 江晚晴還是欣然接受了邀約。 最為奇怪的是崔晏竟還送上一套新裝,且注明要在當日見到江晚晴穿上這套衣服。 衣服並不難看,依舊是一身水紅色的薄紗,陸應淮一陣折騰之後,衣服就顯得有些穿不出去了。 輕薄的紗裙上全部都是褶皺,那是人為被壓過的東西。 江晚晴自行找了件差不多顏色的裙子就替換上了。 陸應淮笑笑,不置可否,等江晚晴終於打扮完了,一手將她圈入懷中叮囑著萬事小心。 馬車行到停車,江晚晴抬頭看了看眼前府邸的名字。 長公主府。 長公主府已經被重新修葺過,再不似昔日破敗的樣子。 屋簷下早有人引路曾經寬敞的大院被改成了江南水鄉式的九曲十八繞,撲鼻的熏香,讓人幾欲忘卻此處是何處。 九曲十八繞的儘頭站著崔晏,少年換回束腕黑衣,安靜立在簷下,若沒人提及誰能想到他就是西南城近幾個月來諢號土閻王的人呢? 幾乎沒有什麼寒暄,三人落座之後,就有人端上飲食。 江晚晴自進門就留了心,可實在是沒什麼異常。 飲食成盤而上,她看著手中的木筷犯了難,也不知這飯菜裡有沒有加點彆的佐料,抬眼看向崔晏,對方臉色難看,每樣食物都夾了一點吞咽乾淨,才將筷子拍在案上。 江晚晴頓時覺得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依樣畫葫蘆,每道菜都取了一些。 陸應淮依舊隻吃素。 整個場麵安靜而又詭異,斷斷續續飲食的三人,誰也沒有開口。 江晚晴一頭栽到桌子上時,不禁嘲笑自己,崔晏怎麼會是君子呢?她可真是大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