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瑞緩緩站起身,剛才一頓不計損耗的爆發讓體內稀薄的靈氣無力為繼,但努力強作鎮定,佯裝鬆弛,即便缺氧也隻是細聲而綿長的呼吸,讓觀眾以為這位勝利者隻不過動用了微不足道的氣力,剛才隻是捏死了一隻螞蟻。 “真小氣。”接過看起來幾近透明的一小碟淡青液體,馬瑞撇撇嘴嘟囔一聲。 本是無心抱怨了一句,嚇得負責呈遞獎品的楊家少爺踉蹌退開幾步,幾乎打算轉身逃竄,深怕馬瑞一言不合也給自己來一套結丹期功法,畢竟這位馬少爺剛才表現出的殘暴太讓人印象深刻,完全是往死裡打啊! “喏,你要的無極玉露。”眾目睽睽之下,馬瑞兩指一挑,將小碟翻個身,粘稠的液體掛著絲,點點滴滴落在了唐川慘不忍睹的臉上,這算一種侮辱,一般隻出現在男人對付女人。 至於後者願不願意接受,那是另外一回事。 啪! 瓷碟被隨手丟開,撞在白磚之上化作粉齏。 這一套行雲流水的架勢當真是瀟灑飄逸,比施展功法時帥氣得多,也不再看地上的傷者,馬瑞隨意甩甩手上的血跡,往台下走去。 楊史蓓化身小迷妹,熱情地湊上前,給馬瑞清洗包紮手部。楊夫人回到了原配身邊,所以陳公子反而有點形單影隻,在一旁默默拿出幾種止血愈傷的普通草藥。 唐家家丁如喪考妣,又哭又喊從高台搬下自家少爺,發現少爺被灑了藥的臉逐漸有了血色,頓時有了希望,趕緊直接運上馬車往山坡下退走。 垂雲峰下眾人都裝作沒看見唐家公子離開,既不挽留也不告彆,好像深怕與這主動尋死的唐川扯上關係,哪怕早上勾肩搭背而來,現在也成了形同陌路。 “夫君真是仁慈,那些無極玉露本可以自己用啊!”楊史蓓見慣了宗族的內鬥,眼角瞟著淒慘無比的唐川被抬走,沒有一絲憐憫。 仁慈這個詞讓馬瑞有點心虛,完全和剛才的所作所為搭不上邊。 而且因為昨天知道了無極玉露和抗生素類似會有耐藥性,使用三次會有抗體,所以如今隻是擦破傷,動用無極玉露不太合算。 “陳公子的藥也挺不錯啊。”馬瑞看到一些粉末沾上傷口就止住了血,對著陳公子點頭稱謝。 陳公子淡淡笑笑,眼神有意無意往高台上飄。 “馬少爺,祝賀您旗開得勝!”一個略有些麵熟的臉孔擠上前來,抬手恭維道:“不愧是馬氏宗族的掌中日月,文能提筆安天下,武能上馬定乾坤啊!” 馬瑞隻記得好像是參加了自己婚禮的人,來自哪裡倒不甚了解,隻能唯唯諾諾客氣點點頭。 自己從未被馬家重視過,這掌中日月怎麼聽都好像在說哥哥馬祥,再一想也對,都是馬家少爺,誇起來詞都不用改。 有了第一個便有了第二個,接著更多家族年輕一代湊上前來搭個話,交流交流,恭賀恭賀,馬瑞也借機認識一下周邊同輩。 展露了強大的實力,不用再多言,自然會有人主動貼近。難聽點這叫趨炎附勢,好聽點這叫物以類聚,當然,好聽點也往往是自稱。 馬瑞這邊倒是熱鬨了,可是高台之上又一次被冷落。 楊族長目光掃過人群,再次高聲問道:“還有哪位少爺公子願意上台切磋一番?” 切磋?所有人心中都呸了一聲。 剛才舉行了兩場比試,哪一場不是搞得血濺五步?這哪裡是切磋的比武台,明明是屠宰場! 按照禮節慣例,來參加年輕一輩事宜的都是各家年輕一輩,比如馬瑞的婚禮和楊巔峰的拜師禮,為表示尊重各家都會派人參加,但同時為了不**份,鮮有各家長輩們出麵,唐川這樣的輩份隻因沾了唐璨的關係。 這些年輕一輩中能勝過楊家天才楊巔峰的屈指可數,像馬祥還不被邀請,剩下的即便不算歪瓜劣棗,但基本都在築基期徘徊,距離結丹期還有一段距離。 而剛才兩場比試,輸的一方都是築基期,那位趙天龍一拳擊敗築基中期胡斷山,本人最次恐怕也是築基後期,至於馬瑞就更不用說了,具象功法一出手,妥妥的被認定結丹期。 這還有什麼比試的必要?哪怕贏得再多,最後馬瑞來收尾,直接拿走去山河派修煉的機會,而且依照馬瑞出手的狠勁,之前贏得的無極玉露還不一定夠救命! 沒人再願意上台,給彆人做嫁衣本就很憋屈,說不定還要被一頓狠揍,誰樂意啊? 楊族長直歎晦氣,明明楊家破血送福利,居然沒人願意來領,一瓶無極玉露都發不完! 比武論道就兩場結束?麵子上下不去台,回頭恐怕要遭其他宗族恥笑。 “勝者可得兩 者可得兩匙無極玉露!”楊族長再次高呼,也知道重賞之下必有勇武的道理,加了一倍獎勵。 台下有些騷動,竊竊私語互相試探,紛紛勸彆人上台,但依舊沒人當真站出來。聽起來獎勵提升一倍很誘人,但由於基數太小,兩匙也不夠一嘴的量,隻是聊勝於無。 馬瑞在旁邊瞧著,對上不少偷偷摸摸瞟向自己的眼神,這些人要麼立刻縮回目光假裝不覺,要麼立刻堆上一副討好的笑臉,讓馬瑞漸漸也有了明悟,關鍵在於自己。 這些人其實都瞄著最後的勝者獎勵,而馬瑞如今仿佛預訂了冠軍,讓其他參賽者沒了**。 “手還真疼,你們彆再挑戰我了,讓我養養傷。”馬瑞故作困擾的看看纏著細紗的拳頭,隨口吩咐道:“蓓兒,陪我去看看雲山霧罩。” 聽起來像是討饒,語氣倒是狂妄至極,拒絕挑戰的理由是要養傷,就好象說:沒有傷你們隨便上。 不過眾人一點都沒有被冒犯的感覺,紛紛點頭稱是,言語中頗為關切馬瑞的手傷,甚至還有人說一會贏了把無極玉露給馬瑞送來。 馬瑞和善地笑笑,反正立威已經完成,丈母娘那還有一份同樣的差事等著自己,至於去不去,再議!至少沒必要占著茅坑不拉屎。 “窩也不打咧!”趙天龍在一旁啃著乾糧,似乎打了一架餓了,隻不過本就口音較重,加上吃了滿嘴乾糧,說話愈發讓人難理解:“撒尿!窩老子一鍋人跑商,不妨細!” 短暫琢磨後,敏銳的眾人總還是猜出了趙天龍的意思,這小子居然為了能和他老子行商,不要這山河派修煉三年的機會。 這樣一來,瞬間兩座大山移開,眾人一下子歡騰起來。 頓時有人高呼挑戰姓名,恃強淩弱也好,以大欺小也罷,紛紛要爭取一番山河派的福利。 馬瑞話已出口,傻坐著也難受,也就借勢往山上走了幾步,尋了個能看到垂雲峰全貌的位置。 楊族長很周到地派人搬著椅子跟在身後,隻要楊史蓓和馬瑞停下,就遞上椅子給二位坐著休息,還附上些糕點水果,專門伺候兩人遊覽美景。 不管身後那一陣陣賣力呼喝和拳拳到肉的悶響,隨著高度不斷攀升,雲山霧罩奇景在視線中越來越清晰。 此刻光禿禿的垂雲峰山頂已經形成一朵近似不動的白雲,造型獨特,就像一個茶碟懸空倒扣在了山頂之上,而更為奇特的是這茶碟好像還能疊加,在這片雲彩上又有一片同樣造型的白雲在積聚,眼看就要成型。 “莢狀層積雲?”馬瑞前世沒少看朋友圈裡轉發這種照片求好運。 楊家仆人們自然沒聽過這個科學名稱,也不知道馬家少爺說什麼東西,隻能規規矩矩按照慣例給一對新人講解傳說:“這是神女娘娘看到人間疾苦,每天撒下麵餅以供世人分食,也是我們楊氏宗族得以長存的保證,永不會缺衣短食。” 傳說就傳說唄,沒見過還把傳說往自己臉上貼金的說法,真不要臉。 馬瑞暗自腹誹,也不屑跟仆人爭辯,抓住了一個重點,反問道:“確定每天都出現嗎?陰雨天總不會還有吧?” 仆人立刻一副很受傷的模樣,似乎覺得馬家少爺在咒楊氏宗族斷了神女娘娘的恩賜,向著楊史蓓求助:“大小姐,您從小就看著,給小的們做個證啊!” “主……夫君,確實每天都會有哦,午時正中都能看到,陰雨天雲彩會暗一些,但依舊在。”楊史蓓也略有緊張,確實這景色每天都有,以至於太過熟悉,所以往日裡楊家人根本不屑抬頭看,所以,要真論起來也沒辦法保證,萬一缺個一天呢? “彆的山峰有嗎?”馬瑞追問道。 楊史蓓搖搖頭:“沒注意過,好像沒見過。” “這是神女娘娘特彆……”仆人又欲重申對於楊家的重要性,不過被馬少爺豎起食指止住了話頭。 馬瑞也不說話,就直直盯著莢狀層積雲發呆。仆人和楊史蓓以為馬瑞信服了傳說,在專心欣賞奇景,也就在一旁默不作聲侯著,畢竟楊家人是看膩了。 隻有潮濕而較穩定的空氣經過寒冷山脈或山區時才會有這種看似奇怪的雲朵出現,按道理說,這種情況是隨機的,垂雲峰遠高於周圍山峰,獨樹一幟,沒道理每天都會有那麼巧的事出現。 更關鍵的是,形成條件是寒冷的山脈啊! 就算每天有,那也應該是夜裡吧?怎麼會在午時正中這種每天最熱的時候發生? 馬瑞百思不得其解,不過忽然想到身處何地,頓時失笑。 自己噴寒氣、雙拳冒熱氣也沒辦法用科學解釋啊! 眼看垂雲峰上已經出現了第四朵茶碟似的白雲疊加,也失了興致,搖搖頭招呼楊史蓓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