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著!” 馬瑞聞聲皺眉,還未看清來人,已有旁人攔住來者,正是酒店大堂裡那位紫袍少年,依舊一身正氣,義正言辭道:“唐公子!你可是馬瑞的舅舅,以大欺小怎能算切磋論道?!” 出言挑戰馬瑞的乃是唐氏宗族的唐川,也正是參加馬瑞婚禮的那位,年近三十是唐璨的堂弟,也就是馬瑞的堂舅。 確實以這樣的身份來挑戰未免太過不公,連愛看熱鬨的周圍人都看不下去,紛紛指責起來。 “求真修道之事哪有什麼輩份所限?”唐川麵子上難堪,但騎虎難下,硬著頭皮嘟囔著:“我還能傷著自家侄子麼?這不是肥水不流外人田麼?” 馬瑞這兩天可算山河郡的大紅人,名聲之響甚至與將要拜入山河派楊巔峰匹敵。擊敗這樣的對手不但可以獲取楊族長無極玉露的獎勵,還可以借勢聲名大噪! “這有徇私舞弊,套取獎勵的嫌疑!”紫袍少年滿臉肅穆,正氣凜然,昂頭看向高台上的楊家族長,畢恭畢敬行一禮後,朗聲道:“為秉持公正,晚輩胡斷山願挑戰馬瑞少爺!” 這位胡斷山也算小有名氣,不過為人所知的並不是他木屬性築基後期的修為,而是他對於偶像楊巔峰的狂熱崇拜。 這位少年比楊巔峰小一歲,平日裡視楊巔峰為偶像,時常以楊巔峰的親密同伴自居,最見不得彆人評價自己偶像,哪怕是誇讚,都會麵紅耳赤教訓彆人誇的角度不對。 由於曾多次拜訪垂雲鎮,與許多楊家後輩熟識,所以楊族長也認得。 不過楊族長有苦難言,愣愣盯著這位算是半個自家人的後輩,腦子裡現在隻想快點找出個理由斷然拒絕對方的挑戰! 開什麼玩笑,彆人不知道馬瑞的實力!可昨夜楊家上上下下都被這深藏不露的少年狠狠擺了一道,現在哪能眼睜睜看著偏向自家的後輩上去送死? 眾人正等著楊族長批準第一場較量,又一個甕裡嗡氣的粗壯聲音響起,隻是口音太重,讓人頗難理解:“窩說!內小子!勸了撇人半舔,內是要知己見便宜!波是碩公道話!” 說話的就是之前在客棧大堂裡因妓院而興奮的壯碩大漢,現在正坐在一塊石墩上,可見地位不高,楊族長依稀記得這是哪個布料商會的小老板,跟著老爹行商賣貨,根本不是山河郡的人。 一直處於道德製高點的胡斷山神色一震,臉色鐵青,眼神毒辣,盯著對方好似要吃人,切齒狠狠道:“我坐得直,行得正!你若報上名號,我便與你切磋切磋!” 被人當麵戳破心中的齷齪,胡斷山氣得衣袍發抖,恨不能剮了對方! “內直還是彎,跟窩有毛關係?”壯碩大漢也憋紅了臉,站起身來,抱拳道:“窩乃常山趙舔龍!姓趙的趙!舔龍的舔龍!” 真是困了有人送枕頭!楊族長心中一喜,救星到了! 這位胡斷山好歹也是築基後期,同輩之中也就比楊巔峰稍次,對於這些連固定練功地點都沒有的商會小字輩,還有可能輸嗎? “允了!”楊族長很開心,欣然朗聲宣布:“這位趙舔龍,請和胡少俠來高台之上!” “是舔龍!”那漢子不樂意了,邊走邊呼喊:“蒼舔的舔!” 原來是趙天龍。 眾人竊笑,不過好歹兩人都步上高台,對麵而立準備動手。 看臉上神色,兩人差不多年紀,但趙天龍明顯在體格上占優,個頭高出一大截不說,身體更有胡斷山兩個粗。短衫遮不住的雙臂肌肉虯結,也沒帶兵刃,直接從旁邊武器架上挑了把最長的武器——長槍,就這麼雙手握著底端,好似拿著根釣竿,傻傻站在台上。 而胡斷山則解開了背部的層層包裹,亮出一把青色古樸長劍,劍身有水紋鍛痕,劍格上雕龍畫鳳,明明是武修所用,卻有半尺猩紅劍袍,配上劍主紫袍緞帶,活脫脫一個飄逸俊朗的少年俠客。 “提醒兩位,切磋而已,點到即止!”楊族長看雙方擺好姿勢,一陣臂揮手:“比試開始!” “劍道、四象!”出人意料,這位胡斷山一開戰便是入冊功法,根本沒有什麼謙讓禮節,上手便是殺招。 四道明亮的白色劍氣微微一亮,在眾人驚呼中,直奔趙天龍周身而去。 與楊巔峰為摯友,這位胡斷山顯然也不打算以傷止戰,兩虛招奔向肩膀,實招則是往對方麵門和丹田而去! 中一下就要命! 胡斷山隻想快速取勝,畢竟想要獲得更多獎勵,就必須更多的獲勝,持久戰可不行! 劍氣還在飛行,趙天龍動了! “哈!” 根本沒有什麼應對功法,直接舉起長槍當長劍往下砍。 長長的槍身劃破空氣,如狂風的呼嘯,直接拍散了上下兩道劍氣,並狠狠地砸在青磚之上,崩出許多石料碎塊。 兩道虛招劍氣並沒有消失,直抵在趙天龍雙肩,不過隻造成了發絲般的細微傷口。 而趙天龍也無暇顧及雙肩,因為一柄散逸青光的實質長劍已無聲無息刺到了胸前。 與楊巔峰的招式類似,胡斷山趁對方應對劍道四象之時,快速接近以備後招,哪怕劍道四象未造成直接傷害,至少能充當掩護。 現在便是收獲成果的時候! 胡斷山嘴角泛起殘酷的笑容,再次低喝道:“劍道、一脈!” 高台下 ;高台下一片驚呼讚歎,又是入冊功法!隻不過是第一式。 眼見青色長劍上青光大盛,一道幾乎凝實的劍氣將要誕生,這一劍下去恐怕整瓶無極玉露都沒用了,畢竟劍鋒所指的心臟可能會被劍氣打碎! “嘿!” 眾人忍不住躲開目光時,一隻泛著金屬光澤的肉掌一把抓在了劍刃上,雖然瞬時鮮血淋漓,不過一掌之力也震碎了剛凝聚成型的劍氣。 包括胡斷山在內的所有人都愣了!這是什麼套路? 但下一刻胡斷山便不能思考了,不是長劍脫手,而是手脫長劍。 一個冒著金光水壺大的拳頭,狠狠砸在了胡斷山臉上,頓時一個紫色身影如斷線風箏,旋轉著飛過大半個高台,墜落在地後又彈起一個跟頭,接著如無骨肉排似的癱在地麵,沒了聲息。 “金剛拳!”直到對方都快咽氣了,趙天龍才口齒清晰的喝了一聲。 這大概是類似馬瑞熾熱雙手的功法,隻不過馬瑞轉化的是熱氣,而趙天龍轉化的是金屬。 難怪敢空手接白刃,那一隻抓著青色長劍的手雖然皮開肉綻,但明顯沒傷到筋骨,居然現在還在擺弄那把看起來挺昂貴的長劍。 “勝者,趙天龍!”楊族長氣得全身都在發抖,這個趙天龍明顯就是裝傻充愣,這一手金剛拳最少也是築基後期水準! 而且之前去拿長槍當武器,根本就是誤導胡斷山,讓對方誤以為想要靠長槍以長製勝,其實反而等著對方近身! “嘿嘿,內還是少妓院啊!”趙天龍一拳打得胡斷山臉部都變了形,隨手把長劍丟過去,斜斜插在紫色身影不遠處的沙地上,轉而麵向楊族長:“族長,窩滴獎勵咧?” 楊族長尷尬地點點頭,立刻有人端來一小碟湛青碧綠的液體,隻薄薄覆蓋了底層。 趙天龍當即塗了一些在握劍的手掌上,看到傷口立刻止了血,樂嗬嗬走下台去,沒再管台上被扶起後血淚橫流的對手。 看客們一陣議論,紛紛覺得這個趙天龍不簡單,雖然隻是行商,但有必要結識一下。至於這位楊巔峰的頭號粉絲胡斷山,隻能感歎其不幸,跟楊家靠太近,也染上了楊家嘴欠的遺傳病,惹到了高人自食其果。 “還有願意切磋討教的嗎?”楊族長感到場麵有些冷,主動開口問道。 第一場比試就有些出人意料,甚至場麵有些過於暴力血腥,導致本來躍躍欲試的眾人都克製住了騷動的心。刀劍無眼,拳腳無情,本來隻是想賺點靈藥,若是因此負了傷,到頭來豈不是相抵一場空? 遲遲沒人再願意出頭,讓楊族長有些難堪。 古話說的好,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 本來所有人都沒再想起剛才這兩人為何打起來,不過唐家公子記得,甚至覺得自己的好運終於來了! “賢侄!”唐川再次湊到了馬瑞跟前,擠眉弄眼道:“我們來切磋切磋吧!” 唐川算是為數不多見識了馬瑞婚禮全過程的“自家人”,甚至因為身份是馬瑞的舅舅,還能和馬家搭上話,了解更多詳情。 比如他知道馬瑞所謂的拒絕花澗派,其實隻是不想被侍女包養,那位香主不但沒邀請過馬瑞,還滿臉嫌棄,說明馬瑞實力低微。 而且事後,馬家賬房先生馬平安在酒宴上還告訴唐川,送進馬瑞房間的花澗派香主隻是昏倒在路邊,事出偶然。晚上屋裡發生了什麼還不確定,最多也就是馬瑞色膽包天,趁人之虛。 總之,依照唐川知道的信息,這位侄少爺也就是運氣好,對女人有一套,實力嘛……還是那個廢物! “舅舅,你就這麼想要無極玉露麼?”馬瑞今天本來心情就很不好,剛看了風景有些改善,沒想到來了個這麼煞風景的人,頓時覺得自己是不是太和善了點? “嗨!”油光滿麵的舅舅笑得頗為自得,挑眉道:“自家人切磋切磋,還有一份獎勵,何樂不為呢?” “能請問您是什麼修為境界麼?”馬瑞有點擔心,畢竟自己的妖獸能力施展次數有限,萬一對方也是結丹期,可能拚耗不過。 “哎呀,舅舅不才。”唐川言詞很謙虛,不過態度卻很傲慢:“區區築基中期。” 眼下之意你這煉氣期就彆想多了,乖乖認輸。 馬瑞還沒進一步表示,楊族長已經忍不住了:“下一場,馬瑞公子對陣唐川!” 廢話那麼多乾什麼,找死還能攔著你麼? 大多數人並沒有從楊族長的稱呼裡聽出貓膩,隻有少部分人覺得有些奇怪,包括唐川自己。三十歲略有名聲,當然應該被稱為公子,這楊族長怕是年老昏花,說錯名字了吧。 確實需要一個發泄點,馬瑞一邊往高台走一邊想。 如今不但出了能庇護自己的馬家勢力範圍,更沒了獲得妖獸能力的金手指,加上之前裝逼過度拒絕了山河派邀請,導致眼下既沒有實力也沒有背景,成了任人捏打的軟柿子,就像眼前這種難題估計會接踵而至。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亙古不變。 自己以往的廢柴體質毫無攻擊性,表現得太過友善無害,反而讓彆人以為好欺負,之前楊巔峰這麼想,楊治這麼想,甚至楊史蓓母女都曾這麼想,給自己帶來了極大麻煩,甚至危機重重。 那麼,如何讓其他人打消這個想法呢? 馬瑞抬起眼睛,對著自己的舅舅擠出了一個人畜無害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