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涼亭寂靜無聲。 “我不是針對你們。”馬瑞攤開手,無奈地搖搖頭:“花澗派我也拒絕了。” 本想說你們都是垃圾,不過馬瑞忍住了,裝逼裝過頭可就是找死。 考慮到山河派大長老的感受,馬瑞後半句算是替對方開脫,畢竟山河派可比不了三大門派。 吳達勇大師可能也沒料到如此結局,張了張口沒能發出聲響,呼出一口濁氣才神色複雜地追問:“為何?” 作為山河派大長老,能入眼的可造之才已是鳳毛麟角,等到吳達勇主動開口的就更加稀少,最終被拒絕乃是生平頭一遭,尤其還聽到對方也拒絕了花澗派,頓時覺得多年以來的常識被打破,竟然有些迷茫感。 “我已經有師父了。”馬瑞佯作苦惱狀,甚至還配上了恰如其分的害羞:“隻不過他老人家閒雲野鶴,居無定所,來去無影。” 馬瑞如今身懷隱秘,也知道變強的途徑,何苦要冒著被發現的風險加入門派呢?自己的實力來路不明,煉氣期的修為一旦被人知曉,恐怕遲早會引來更多猜疑。 勾勒出一個前世影視劇裡經常出現的世外高人形象,一方麵可以打幌子,另一方麵可以震懾住眼前這些宵小,否則老覺得馬瑞好欺負可不行! 吳大師點點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 修真界確實有這樣的案例,總有些不太合群的高人,既不願開宗立派,也不甘心斷了傳承,隨性遊蕩在山野之間,偶然發現尚佳材料,對上眼緣,收一兩個徒弟雲遊四方,這種劇情也算不得荒誕無稽。 “可惜了,可惜了。”吳大師連聲輕歎,抱著試探的口吻追問道:“尊師高姓大名?來自哪一派山門的傳承?” “呃……”馬瑞沒想到對方刨根問底,腦中飛快旋轉,隨意報出一個能扯上道門的名號:“鐵冠道人!不過……師父沒說師承。” 鐵冠道人是前世的古人,好歹聽起來像個修真人士,啟源大陸從祖龍稱霸天下開始就和地球不在一個時間軸上,恐怕同名的人物也就不存在。 但是門派傳承之類的問題可就為難馬瑞了,憑空捏造一個門派名稱也許不算難,可是每個謊言都需要更多謊言彌補,馬瑞擔心破綻越來越大,索性就避而不談。 “鐵冠道人?”吳達勇默念了一遍,翻遍記憶也沒找出個與此名號對得上的能人異士,可是卻從馬瑞的回答裡推敲出一個隱情:既然沒表明師承,要麼就沒把馬瑞當作入室弟子,要麼這一脈不是名門正派! 修真之道,入門第一件事必然是拜祖師、明師道,然後才有拜師之禮,哪有不清不楚隱瞞師承的道理?除非這一脈不能見天日! “原來如此。”吳達勇微微眯眼,也不當眾點破,心裡留了個心眼,表麵依舊淡然點頭:“有機會要拜會拜會。” 馬瑞沒料到自己的疏忽會透露如此多的信息,還以為蒙混過關,笑著點頭連連稱是。 “師父,他也是水火雙修體質嗎?”一旁吳大師的徒弟並沒有高深的城府,隻聽得師父被拒絕,頓時覺得眼前少年不知好歹,想替師父挽回被拒的麵子,不屑評價道:“我看也不過爾爾,和大師兄比可差遠了!” 這就是眼界的差異,即便隻是個入門不久的小弟子,一眼就能看出楊治的傷勢不僅因為麵部的冰霜,還有胸膛的灼傷,以及透到內臟肆虐的火氣。 楊家眾人已經被連續震驚到精神麻木,以至於聽到馬瑞是雙屬性體質都沒了驚訝之情,而是滿臉的茫然與呆滯。 在此之前,眾人隻知道馬家大少爺馬祥的水屬性體質,當初廢物弟弟的體質沒人記得,如今聽到水火也好,金木也罷,震驚程度沒什麼差彆,麻雀窩裡變出個金鳳凰,你管他是公是母? 反正話是說不出來,隻能聽到陣陣抽氣歎氣。 楊族長這一夜受到的衝擊基本相當於平時兩三年的總量,加上年事已高,意識都開始有些模糊,聲調也變得刺耳沙啞:“哪有那麼多雙屬性!吳大師,您的高徒真愛開玩笑!” “那你們覺得,老夫為什麼想收他為徒?”吳達勇淡漠地反問了一句,似乎都懶得跟這老不休解釋,反而蹙眉訓斥徒弟:“你大師兄乃是靠多年的勤奮和努力,積澱出如今的輝煌,這位小友年紀尚幼,便是無限的可能性,萬不可小覷天下之人。” 瞥見徒弟翻個白眼一副不服氣的樣子,吳大師也覺得意興闌珊。 好意收徒被拒,還吹了一晚上的涼風,於是轉身又給楊治灌下半瓶不知名藥劑,草草收拾後對眾人說道:“好了,天色也不早了,大家回去早歇息吧。” 好像吳大師成了楊家的主人,替楊族長發布了散席令。 被反懟一句的楊族長麵如豬肝色,隻覺得血氣上湧,腦袋發脹,伸手指了指遠處背著手假裝看風景的馬瑞,又指了指 又指了指躺椅子上慘不忍睹的孫輩,憋著氣粗著嗓子挽留:“大師!我這孫兒……” “沒事,死不了。”吳達勇言簡意賅,和之前馬瑞的態度一模一樣,死不了好像就算沒事。 “可……”楊族長看向其他楊家老爺,眼神中充滿無助。 眼看這位請來的山河派大神已經開始偏袒馬家少爺,楊家眾人如吃了蒼蠅般憋屈,想吐,吐不出,想咽,咽不下。 這一口氣當真是快要憋成內傷。 “馬瑞少爺也早回吧!”吳達勇變客為主,眼看楊家人沒了主張,揮手指揮道:“回頭遇到你師父,請他有空上山河派坐坐,鄰居之間互相走動走動也是好的!” 吳大師已經確信馬瑞有一個居住在附近的世外高人當師父,否則不可能調教出十六歲的結丹期雙修弟子,更不會有如此高的眼界。 隻不過身份可疑,需要以後注意。明麵上絕無必要得罪,也許是因為這位馬家少爺還沒正式拜師,亦或者壓根隻是不想說出傳承,都未可知。 再說,即便坐實了邪教魔宗,隻要不傷及利益,山河派為何要出頭? “好嘞!”馬瑞答應的那叫一個痛快,以後的事管不著,反正眼前的事算是解決了! 眼看馬瑞要走,楊族長還想阻攔,卻被身後吳達勇一句話製止了:“楊族長,三思啊!” 吳大師輕聲慢語:“山河派也好,花澗派也好,大家有門派規矩,但那些閒雲野鶴嘛……可沒有!” 聲音不大,也沒說什麼淒慘後果,甚至都不算威脅,已讓楊族長全身冰涼。 花澗派因為遵守門派協定,並沒有選擇殺死楊柏長老,而選擇更複雜地鎖住氣脈以示懲罰。山河派開山門規即是不乾擾世俗紛爭,所以對於麾下任何家族都沒有直接乾預,否則哪還需要跟楊家做交易換寶物,直接殺不就完事了? 可是,那些沒有門派約束的高人可不會跟你講這些道理,萬一惹惱了這位馬瑞少爺的師父,後果可能比招惹花澗派更可怕! “謝大師提醒!”楊族長溝壑密布的額頭已經滲出汗珠,雙腿都有些打顫,結結巴巴感激道:“老朽年邁昏聵,險惹大禍。” “利令昏智啊!”吳大師感歎一聲,搖搖頭領著徒弟也往外走,悠悠拋下一句:“你們能為楊巔峰做出的一切,老夫相信他那位師父也做得出。” 楊家眾人對於楊巔峰的殷切期盼,傾全族之力為之鋪設前途的行為,吳大師不好多做評判。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如果有人傷了楊巔峰,楊家必定會傾巢而出!而如今換成一個更出色的少年,人家的父母恩師難道不也是同樣心情麼?就你楊家少爺精貴? 二十一歲的築基期被一家人捧得如此之高,完美詮釋了什麼叫少見多怪,吳大師也隻能無奈笑笑。 看著馬瑞遠去的身影,吳大師避開楊家人,扭頭隨意地吩咐徒弟:“派人盯著那孩子,不用太緊,半月回報一次。” “是!”徒弟的回答倒是堅定無比。 ————————————————————————————— 回到客棧時,楊史蓓正坐在樓下大廳翹首以盼,看到馬瑞毫發無損的回來,這才放下心,熱切地噓寒問暖。 “主……夫君,族長沒為難你吧?”身旁還有外人,楊史蓓硬生生改了個稱呼。 “沒事,就是那老不死的屁話太多。”馬瑞喝了口水,緩解緩解緊張情緒,剛才那一番說辭可是連蒙帶騙,對方還是山河派的大師,一不小心就會露餡,自然緊張得要死。 “是呢,那老不……老祖宗一直把著楊家大權,至今也沒立繼承人。”楊史蓓附和道。身為楊家人,好像這麼稱呼族長不太合適,至少在外人麵前。 “繼承人之爭……”馬瑞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也許楊史蓓是無意說到此事,但繼承人之爭是個好機會,內耗加上外力,再強的組織也會倒! “哦,夫君,母親已經送來了幾味藥材,您現在要看嗎?”楊史蓓現在對於馬瑞完全服從,瞻前馬後替馬瑞服務。 “這麼快?”馬瑞心說這丈母娘也忒實在了,大半夜還送藥材回來? “嗯,她和那位陳公子就住在樓上。”楊史蓓小聲嘀咕道,畢竟母親明目張膽和情人在樓上開房,做女兒的也不太好意思。 “哦……東西在哪?”馬瑞眯起眼,也略有些尷尬。 這位陳公子做藥材生意來回行商,可不就是住客棧麼? “就在房間裡。”楊史蓓剛說完,馬瑞已經起身往樓上走。 “哪間是我的?”馬瑞邊跑邊問。 “天字二號房!”楊史蓓跟著往樓上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