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輩子在福利院待了近二十年，邊城也沒有上過學讀過書。之後學習的幾門語言，也都是遇上白燁後他教她的。重生而來便不一樣了。在她身體完全康複後，白燁送她去了京城最好的公辦國小，隨後是國中，再是高中。十八歲的邊城，出落得已經亭亭玉立，身上孩子氣未退，卻隱隱有了些女人的風雅。白燁管得寬，上至她頭發如何裝扮，下到鞋子該穿什麼，他都一一理著。他定了規定，她在外麵不許披著頭發，一律都得紮起來。不許穿裙擺低於膝蓋位置的裙子，也不許穿高跟鞋。在學校，若非有必須的事情，否則就不要和異性有交流。這一周白燁出國辦事，蘭園卻也總是充滿歡聲笑語。有邊城在，就不會有安靜的時候。“再過幾天就是十八歲生日了，也不知道阿燁那個時候出差回來了沒。”邊城坐在餐廳的椅子上，正在吃早餐。吳管家也算是看著她長大的，從十歲到現在即將十八歲。“先生應該明後天就回來了，一定不會缺席您的生日宴。”邊城托腮，“我心裡矛盾啊，想他早一點回來，但是明天就出三模的考試成績了，他說我要是這次沒考上京城大學的錄取分數線，他收拾我。”她十歲那年上國小，因為1-3年級她都是空缺的，所以她讀了兩個四年級，於是現在便比同齡的人大了一歲。他們班上的高三生基本上都是17歲，就她馬上十八歲了。邊城天生藝術細胞好，一雙生來就是彈鋼琴的手，這些年白燁也培養著她學鋼琴，去年便得了亞洲賽區的冠軍。但是這功課，實在是差。高一開始就是班上墊底，高三還是墊底。白燁說她一天到晚就隻知道談戀愛、嫁人、生孩子，讓她好好學習她不學，她也樂嗬笑著與他說，她就隻想學怎麼做他的妻子。高中三年她不止一次被叫家長，白燁顧安都去了學校好幾趟，差不多整個年級組的老師一看見又有家長來，便知道是邊城的家長。於是，這廝出差前與她說，他回來要看到一份滿意的三模考試成績單。真是令人頭疼。邊城捏了捏太陽穴，隨後拿著那杯還未喝完的熱牛奶就出門了，還有半個小時早自習就開始了。“小姐，您早餐還沒吃完呢……”“不吃了吳叔我要遲到了，阿燁說我這學期再遲到一次，他揍我。”看著那抹俏麗的身影一溜煙不見了，吳管家低頭笑了笑。平日裡敢在老虎身上拔毛的是邊城，怕先生怕得要死的也是邊城。客廳裡的座機鈴聲響了。吳管家連忙從餐廳走過去，將電話接通，“先生。”“我今天中午到京城，城兒手機怎麼打不通？她人在哪？” “小姐剛剛出門去學校了，小姐說她要發奮學習，就把手機關機上交給我了。”吳管家又說，“先生，您對小姐也彆太嚴格了，您不在的這一周她每天都在很努力學習。”“嗯。”白燁回了一聲。-三模的成績比原先預定的時間來得早了一天，今天早自習就陸續出了每一門功課的分數。邊城是理科班，四門科目依次是：語文、數學、英語和理綜。她的語言方麵都不錯，白燁與外籍的合夥人語言的交流，對她也有了潛移默化的作用。她的英語成績基本上次次都接近滿分，這次也不例外——148分。語文還好，中等的成績，這段時間她也算是下了苦工，天天埋頭寫作業，成績單下來，她考了120.數學和理綜就是重災區。一百五十滿分的數學她考了五十多分，三百滿分的理綜，她考了一百八十分。總分也夠不上京城大學的分數線。午間，邊城半個小時前吃了吳管家送來的午餐，隨後便坐在座位上分析自己的試卷。“裝努力是沒有用的，自己覺得自己努力用功了，都是自我安慰，做不到就是做不到，以後彆裝了。”“馬上要開家長會，邊城你的家長又要被請去辦公室喝茶了。哎，你家叔叔會過來嗎？”“我見過你叔叔一眼，雖然隔得很遠，但還是可以看出他很不一樣，你叔叔是不是很有錢？有錢的話直接把你買進京城大學嘛。”“是呀是呀。”一個女生直接將邊城手裡的數學卷子拿了起來，左看看右瞧瞧，“就這？就這成績也想上京城大學，你還是做夢吧。”白燁來學校的次數不多，三年中隻來了一次，那就是上個學期。他來學校具體原因她也不知道。其餘，她因學習成績、同學間的矛盾或是家長會，來學校的都是顧安。顧安自稱是她哥哥，而白燁大家都以為他是她叔叔。“……”邊城抬起手就將卷子搶回來，掃了那群女同學一眼，“他是我未婚夫。”“中午要麼午休要麼坐在位置上看書寫作業，圍在一起吵什麼？”身為班長的宋嘉許走了過來，將那群說風涼話的女生驅散開。宋嘉許脾氣好，成績優異，也幫了邊城不少忙。這一周複習理綜便是他將他自己的筆記借給了她。“沒關係還有一個月呢，邊城你數學不懂的地方我還可以繼續教你。”宋嘉許坐在邊城前一個位置上，“剛剛我聽到你說你有未婚夫……”“嗯嗯。”邊城點點頭，“他上個學期來過，平時來給我開家長會的不是我親哥哥，是他的助理。”男人眼眸中的光瞬間暗淡下去。他不禁攥了攥手，原來上學期期末在學校門口撞上的那個男人，那男人讓他離邊城遠一點，自稱是她未婚夫，不是假的。“邊城，你還沒成年就定親了嗎？”“嗯，若不是女方需要二十歲才能領證結婚，那我早就是他法律意義上的妻子了。”女孩抬起頭，一雙彎彎如月牙的眼睛笑著，眸中似乎有星辰，熠熠生輝。隻可惜，那雙會笑會說話的眼睛，是她想到另一個男人才會出現的。“這樣啊。”宋嘉許聲音輕了一些，“邊城，你會上京城大學的吧？我見過停在西門來接你的車，也見過那個男人手腕上戴著的百達翡麗手表，他很有錢對嗎？”“他在京城應該有些地位，把你送進京城大學讀書隻是一句話的事吧？”說起考大學邊城就頭禿。她用手掌擠了擠自己的臉，長長歎了一口氣，“不知道呢……”“城兒。”她的聲音被打斷，未說出的話停在了喉嚨裡。邊城抬頭看向教室門口，起身的動作連帶著往那邊跑的動作一起。隻因看到白燁。她跑過去就撲進男人懷裡，“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剛到。”白燁將人圈在懷裡，離開教室的時候還掃了一眼坐在位置上的宋嘉許。許是年齡與經曆擺在那，二十八歲的白燁與十七歲的宋嘉許完全不是一個檔次。僅僅是被他掃了一眼，宋嘉許莫名就有些心慌。“把城兒的東西收拾一下拿出來。”白燁吩咐顧安。“好的老板。”-車廂裡。邊城上了車，就在幻影車廂中的小凍櫃裡拿了一瓶旺仔牛奶。她倒在杯子裡，喝了幾口。之前從教室一路走到學校門口，她緊拉著他不鬆手，一麵走還一麵笑，是因為一周不見，見到他太高興了。此刻進了這車廂，兩個人同在一個密閉的環境中，邊城才突然想起三模考試的事情。她捧著杯子，略心虛地偷偷瞧了他幾眼。在她第三次瞧他的時候，男人合上了筆記本電腦，轉過頭也注視著她。“做虧心事了？”她使勁兒搖搖頭，“沒有考好，離京城大學的錄取分數線還差一百多分。”被男人沉冷的目光盯著，邊城背脊都麻了。她最怕他這副樣子盯著她看，好像她做了莫大的錯事，而他下一秒就要將她捏碎了吞了似的。“還剩一個月才高考，我這個月更加努力點就是了，你彆老是盯著我。”她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小，腦袋也低了下去。“邊城。”他很少會喊她全名。聽到自己的名字從他嘴裡念出來，邊城本能抬起頭坐直了身子，很是認真地望著他。“邊城，你是不是有喜歡的人了？”女孩擰了一下眉。“我不說娶你，你就移情彆戀是嗎？”這八年來，他一分一毫都看在眼裡。這個女孩的心，完完整整裝的都是他。她的一切活動，所有的注意力，每一個目光都放在他身上。也正是因為她過度在乎他，幾乎到了他不在她就能抑鬱的一個程度。所以他有了些顧慮，他覺得一個人還是要有自己的思維方式，最重要的還是愛自己。於是他讓她好好讀書，不要一天到晚就想著和他結婚。她從十歲開始就規劃著以後和他結婚，與他婚後的生活，太滿了。好像他不在了，她也活不下去一樣。他以前從來沒有過擔憂，擔憂自己有一天不在，剩下來的人會怎麼樣。因為他孤單慣了，就算他不在了，餘下的人也不會想起他，或是因為他的消失與否影響他們的生活。邊城不一樣。他還真擔心，萬一有一天他出了什麼意外，她該怎麼活下去。所以，他希望她能夠獨立一點。但他沒有想到，他不開口回應她的感情，她就跟彆人親親密密了。“……”“你說什麼？”邊城是真沒聽懂他的話。他低頭看著她，“你與宋家的小公子在一個班上，你們兩的關係挺不錯，他還給你寫過情書。”宋家的小公子，班上姓宋的就隻有一個，宋嘉許。“我和宋嘉許就是普通的同學關係，我的成績不好，他成績優異，我隻好請教他，而他也樂意幫我。”“你是說今天中午我和他坐在一塊兒？那是因為班上有幾個很討厭的女學生圍在一起嘲笑考得不好，他替我解圍而已。”“至於你說的情書，我看都沒看到。”說到這裡，邊城突然想起上個學期白燁破天荒來了一次學校，還見了她的班主任以及學校領導。不會就是因為情書的事吧？難怪那天後，很長一段時間不僅是宋嘉許，整個年級的男同學都有意識地避著她。邊城抬起眸子睨了白燁一眼。他吃醋了。他不是一直不答應娶她嗎？那麼就酸死他。邊城忍著心裡的竊喜，神情淡淡的，還裝著添上了幾抹任性驕縱不服輸的小脾氣，“班上的同學說你是我叔叔，我與他們解釋你是我未婚夫，你晚上也得教育我一番，讓我專心學習。”“去學校開家長會也一直讓顧安去，好像我考得很差丟了你的臉似的。”“平時我和你說話，我說十句幾百個字，你回十句十個字，也是夠敷衍的。”“我一個女孩子舔著臉和你說了這麼些年的結婚結婚，你也沒回應過。”邊城偏過頭，還往窗戶另一邊挪了兩步，“我不想嫁給你了，愛娶誰娶誰，跟我……”他掐著她的下顎將她的臉轉了過去，就那麼狠狠地堵住了她的嘴。她總是知道他生氣的那個點在哪，隻要多說幾句話，就能把他氣得半死。她是真把他惹生氣了。這廝將她摁在懷裡，瘋狂掠奪，下了狠勁兒，一度令邊城缺氧。她好不容易找到空隙深吸一口氣，還沒喘過氣就又被他摁了回去。被白燁鬆開，邊城光速往後退，就縮在另一邊的車窗旁。“再說一遍？”邊城不去看他的眼神，就連他落在她身上的眸光她都避開了。她才不會再說一遍，她敢保證她要是再把這段話說一遍。不，說十個字，等會兒這車廂就要成為戰場，她可能要被他弄死。顧安拿著邊城的書包過來，拉開後車座的車門那刻，他僵硬在門外。這是原子彈爆炸？氣氛這麼冷。他慢慢地將書包放在椅子上，隨後關上車門，走去駕駛座，驅車離開了京城高中。-回到蘭園，邊城換了鞋就往樓上去了。顧安朝吳管家使了一個眼色，兩個人便默契地離開了那兩個人的區域範圍，儘量做到隱身。從中午到傍晚，蘭園都非常安靜，似乎都能聽見院子裡桂花樹被風吹的聲音。白燁在書房處理工作上的事。卻怎麼也坐不住，也靜不下心，甚至開視頻會議的時候，他還走了神，沒聽到經理們彙報公司的事。他索性推遲了這次的會議。男人坐在椅子上，望了一眼書房門口。往昔他隻要回蘭園，隻要進書房辦事，不出五分鐘，那個嬌小的身影就會偷偷進來。如果他在忙，她就躺在沙發上吃零食看劇。如果他沒那麼忙，她就要坐在他腿上讓他抱。習慣是一個可怕的東西。還隻是這麼一會兒，視線中沒有她，他就不習慣了。-餐廳。晚餐是四菜一湯。邊城下來吃飯，如平時一樣她坐在白燁對麵。女孩坐下後看都沒看他一眼，便低頭開始喝湯。喝了幾口湯，視線中黑色的筷子尖端夾著一塊兒剃了刺的魚肉。那塊肉剛在她瓷碗裡放下，邊城立馬夾起來丟回盛水煮魚的鍋裡。站在一旁的吳管家連大氣都不敢出，一點點往餐廳走廊方向挪，立馬消失。邊城全程無話，隻是低頭吃飯。吃到一半的時候，坐在對麵的男人開了口，“今天這麼安靜？”她的唇還有些腫，過了一個下午紅倒是不紅了，可想而知他是怎麼摁著她下了狠勁兒的。邊城捏了捏筷子，也沒去看他，“平時我說話，你說食不言寢不語。現在我不說話，你又問怎麼這麼安靜。”女孩抬起頭，看向坐在對麵的男人。她就是仗著自己上輩子與他在一起那麼久，知道他疼她入骨。否則，她哪敢跟他嗆？看到他都肅然起敬了。“反正我就是做什麼你都不喜歡，你那麼不喜歡的話，我過幾天就離開蘭園。”“你不是總說我粘著你？沒了你就生活不了一樣嗎？那是我喜歡你，離開蘭園我一樣可以生活得好。”她低下頭又去吃飯。邊城一麵快速扒飯，一麵在心裡重重地舒了一口氣，嚇死了嚇死了。還好剛剛說話的時候是避著他的，要是對上他的眼神，她鼓起勇氣嗆他，肯定一瞬間破功。她快速吃了飯，放下碗拉開椅子起身就要走。“一個星期不見，脾氣這麼大？上了高中之後認識了新同學，圈子廣了見的男人多了，心野了。”他是陳述語氣，語調冷得邊城指尖打了個哆嗦。她背對著他，“嗯，我喜歡和我的同學待在一起，總比熱臉貼你冷臉的好。”邊城腳底生風從餐廳離開。站在走廊上的吳管家和顧安就像兩座雕塑，連呼吸都不敢大聲。-三天後，邊城的生日。宴會設在京城大飯店，來的人大部分是白燁圈內的好友，還有京城高中的學生。總之，人很多，十分熱鬨。這幾天邊城在和白燁鬨彆扭，一天下來與他說話的次數用手指頭都數的過來。但白燁卻比以前話說得多了，有時候蘭園裡就聽見他在念叨。“恭喜呀邊小姐，日後和白先生結婚一定要請我喝喜酒。”邊城坐在沙發上吃蛋糕，這已經是今晚第六十個來與她道喜的。她臉上是寫著“白燁未婚妻”五個字嗎？“恭喜你了城城。”聽到安然的聲音，邊城忽地轉過身。安然拿著一個小小的禮盒，將盒子遞給她。現在的安然也不過二十歲左右，還是韓遇白身邊的小助理。不過聽白燁說，前幾個月安然與韓遇白私底下領證了。邊城接了禮物，“安姐，你是怎麼知道……”“知道你和白先生訂婚？”安然坐在她身旁，“白先生發來的請柬，除了是恭賀你的生辰，還有求婚。來的人都知道，你是他的未婚妻。”“他在席間與彆人談話，也總把你掛在嘴邊，看得出來他很愛你呢。”“韓總也很愛你呀安姐。”聽到這句話，安然的眸光暗了一度，她抿了抿唇，“我沒你那麼好的運氣。”上輩子邊城遇上安然的時候，她與韓遇白已經非常恩愛，是人人羨慕的夫妻。他們之前的事她都不知道，但這輩子她好像有點了解了。原來，每一對恩愛的夫妻，並不是從開始就是毫無芥蒂的。兩個人一定是攜手走過了一段路，互相磨合，才契合在一塊兒。-蘭園。結束了宴會已經將近淩晨。邊城在主臥換衣服，這身禮服有些麻煩，她脫起來也不太利索。就在她脫了禮服打算去洗澡的時候，主臥的房門開了。房間裡燈光不是很亮，於是白燁從門口走進來，她也看不太清他的神情。就在她不知道他要乾什麼，眼看著他徑直走到自己麵前時，邊城張嘴想說話，卻被他吻住了。男人一隻手摟著她的腰，另一隻手捧著她的臉，加深了這個吻。“成年了，我來拆禮物。”邊城笑著拍了幾下他的胳膊，“被冷落的滋味怎麼樣？以後還嫌我煩嗎？”白燁又開始沉默了，話少得有時候邊城想咬他幾口。“……”這一夜，邊城過得很滿。圓滿、溢滿、填滿……總而言之就是一個滿字。她混沌意識中依稀隻聽見他在她耳畔說了句，這是他專屬的，沒人能覬覦。他攏在懷裡握在手裡，她跑都跑不掉。她前後兩輩子算是把他吃得透透的。小小地刺激了幾天，就把他拐到手了。更甚，他提了她的年齡，隔天就帶著人去領證了。世界上最幸運的事，莫過於我算計著怎麼和你在一起，你計算著怎麼和我共度餘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