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遠地,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安然從遠處走來,女人撐著一把傘,紅傘黃衣。記憶中,安然就是這副模樣。她記得當年花開時節,一舉拿下大夏才女名號的安安出現花街上的時候。她那不成器的哥哥愣了神,還無意識攔了對方的馬車。後來,她就幫著哥哥去追求,後來的後來,他們就成了一家人。花娉立在原地。安然走上前,也就站在與她不差分毫的地方。她垂眸看了一眼她的手,指尖還沾著血跡。花娉:“我把韓青青放在二樓的主臥,白瑜死了她可能會想不開,你開導她吧。”女人抬起眸子,衝安然笑了笑,“安安,你今天這身衣服真好看,是我來了這麼些日子以來見過最好看的。”安然揚了揚嘴唇,“是嗎?我也是心血**去定製的,沒想到穿起來還挺合身。”“嗯。”花娉伸出手,看到自己指尖血跡的時候,她又收回了手,隻是指了一下她領口的地方,“我當年出嫁的時候,你穿的就是這身衣服,隻不過領口還繡了一朵木槿花。”“安安,我記起來了。”花娉將手收了回來,慢慢地垂在自己的身側。她抬起頭望了一眼眼睛上方芬芳的桂花。“我一直都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死的,也忘了夏侯瑜最後去了哪。”“我隻記得聽見探子來報,你與哥哥在城廓外被刺殺的消息。隻記得,他那晚衝進王府手刃父親母親的樣子。這些年我一直在想,都想不起後麵的事情。”“我隻記得我需要報仇,我隻記得薩滿在死前對我說的話,他說我下輩子還會遇上夏侯瑜。於是,我承受了百般痛苦隱忍在夾縫黑暗中生存,一直到白瑜將我喚醒。”“我的目的就是為了拆散青青和白瑜,為了讓白瑜給我花家償命。直到今天……”花娉將視線重新落回安然臉上,“……站在彆墅院子裡的時候,我記起來了。”花娉朝著她笑,眉眼都彎了起來,“我記起,大夏那年打仗,將軍府長子夏侯瑜帶兵出征。我跑去了軍營,並且將他們的軍事機密傳給了敵方,導致那一仗死傷慘重。”“我傳送了機密,背叛了大夏。夏侯瑜第二次負傷出征那天,我在他酒裡下了藥。站在城牆上,我親眼看見敵方首領砍下了他的首級懸掛在城門上。”“他們破城而入,尊我為有功的夫人,並談論到了父親。那一刻我才知道,原來爹爹賣國,你和哥哥在城郭遇刺,是因為哥哥要去舉報爹爹,爹爹下了狠心就派人殺了你們……”“安安,他好像是在乎我的……我不僅親手殺了他,還把青青的丈夫殺了……”“沒有人怪你。”安然左手撐著傘,右手將人攬進了懷裡,“真的,沒有人怪你。既然你清楚了這些以前不了解的事情,是不是沒有那麼恨了?” 她的身子本來就是壞死的,冰冷的。被安然抱著,花娉好像感受到了久違的溫度,人的體溫。她伸手摟住了安然,“我想回去了安安,你說我回去的時候,會不會一切還沒發生?就像你們這個世界播放的電視劇一樣,我睜開眼醒過來的時候,還是沒出閣的小姑娘。”“嗯。”安然應了一聲,“也許會的。”“安安,哥哥最愛你了,我回去之後一定在他耳畔經常念叨,讓他下輩子也對你好好的。他現在與那個女人周旋,也許是有什麼苦衷。”她將她摟緊了些,“安安,你看我在月老廟前許的願望靈驗了吧?你還說月老廟隻能男女求取,兩個女孩不行。”“中秋佳節紅燈籠月老廟前,娉兒下輩子也要和安安在一塊兒,無論你去哪我都能追上你。”林蔭道上起風了。腰間那雙手沒了力氣,驀地垂了下去。安然將人摟緊了些,再偏過頭看去的時候,這就是一副皺巴巴的屍體。她的容貌已經看不清了,都皺了。這是南家考察站發現的,距今千年的漢國地區一具女屍。失去了那縷魂魄,屍體也撐不起來,變成縮了水的一具皮包骨。林蔭道上陸續開進來兩輛車。白瑜從車上下來的那刻,忽然感覺到有什麼東西從自己腦海裡抽走,就那麼一秒鐘都不到的瞬間,他就不記得自己為何出現在這個地方了。見到幾步外的安然抱著一具屍體,白瑜驚呼,“安然你在做什麼?”對於白瑜的驚訝與詢問,安然側目掃了他一眼,似乎是懂了什麼。花娉怨氣消散,連帶著下在白瑜身上的巫蠱之術也散了。白瑜不再記得有關花娉夏侯瑜的任何事,他隻是白瑜。安然重重地舒了一口氣。花娉是在與她開玩笑吧,來了這麼一遭,結果該記住的人沒有記住她。相反,卻把全部記憶都留給了她。花娉、侯安韓青青、安然這個小機靈鬼真是,要生生世世跟著她了。韓遇白從保時捷車上下來,走到安然身旁,將她左手握著的傘拿了過來。而後又低頭看了一眼她身上那具女屍,“這就是你這些天在做的事情?”林深從背後走來,安然將花娉的屍體交給了他,“這是南家考察站那具失蹤的屍體,你幫個忙當做不知道,將她埋到永城白古縣,一個雖然現在是小門小戶但延續了上千的家族,花家的墓地裡去。”林深接住那具屍體,男人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麼。安然竟然盜竊這具屍體?但她什麼時候盜竊的啊?“嫂子,你偷國際研究院的屍體,你用什麼本事偷的?”林深問了一句。白瑜:“不是安然偷的,這具屍體之前會動,她還找上了我,現在是細胞縮水皮膚組織乾了容貌看不清了,但是她細胞鮮活的時候,那張臉和青青一樣。”“安然,之前我們計劃的事情都成功了嗎?青青在哪?”安然點了一下頭,“在彆墅裡,客廳的那幾具仿真AI機器人我已經讓管家他們收掉了。”韓遇白倒是有點費解了,雖然他不多過問安然的事,但他聽得雲裡霧裡,“白瑜,你和小然計劃了什麼?”白瑜也有點摸不清頭腦。他記得這五個月來發生的所有的事,記得一個叫花娉的女人威脅他,還讓他在華中彆墅院子裡跪著。所有的一切他都記得,唯獨不記得花娉為什麼會找上他。這個女人沒有任何理由就迫害他,是有病吧。這年頭神經病真多,也真夠玄幻的。白瑜搖了搖頭,與安然道了聲謝後便往院子裡跑,去找韓青青了。林深:“嫂子,那我先把這具屍體帶走了。”“麻煩你了。”安然道了聲謝。林深走後,林蔭道上微風拂過,飄來了濃鬱的桂花香。韓遇白將人摟進懷裡,安然也就那麼依賴般地靠在他懷裡,“一周前你與我說,青青給你發了一串摩斯密碼,後來你讓我派人查密碼的定位,查出了就是在華中彆墅。”“而這一周你與白瑜天天聯係,也不知道在商討什麼,還特意讓人趕製了一身古服,撐著把古傘,又抱著國際研究院的女屍,老婆你彆嚇我……”安然被他逗笑了。女人停了腳,站在他懷裡昂著腦袋望著他,她說:“沒有發生任何事,這隻是我和白瑜給青青的生日驚喜。”“你不想說我就不問了。”韓遇白說。他就是這樣,隻要他不吃醋,她做什麼事情他都很放心,也會無條件信任。安然還是感慨了一句:“現在的AI仿真機器人和真人相似度好高,如果不仔細摸,都摸不出到底是人體組織細胞,還是用矽膠做的仿真人體。”毫無疑問,彆墅裡的管家傭人以及白瑜和韓青青都是仿真AI機器人。真正的韓青青在彆墅,就在石屋的衣櫃裡麵。一周前她收到韓青青發來的密碼,這是她們兩以前經常玩的遊戲,密碼也隻有她們兩看得懂。得知韓青青就在華中彆墅後,白瑜便趁著花娉還沒回來將華中彆墅徹底翻了一遍,找到了韓青青的位置。但是安然提議,這次不止要救韓青青,更要消除花娉心裡的魔障,否則就算韓青青出來了,白瑜和韓青青也沒好日子過。於是,他們就演了這麼一場戲給花娉看,讓花娉親手殺死白瑜。戲演完了。花娉離開了,帶走了白瑜腦子裡有關夏侯瑜的記憶,韓青青也重新出來了。這沒出戲的人,卻變成了安然。安然被韓遇白摟著往前走著,她說:“遇白,如果有哆啦A夢就好了,想要用一下它的時光機,去看看……”去看看花娉怎麼樣了。“看什麼?”他低頭看她。“……看看上輩子的我和你呀,說不定上輩子我們也是夫妻,青青和我也是閨蜜也是一家人呢。”“想知道上輩子我們是不是夫妻還不簡單嗎?”“嗯?”安然抬起頭。韓遇白彎下腰,“生一個女兒,長的與你一般無二的話,那就是你生了一個自己。女兒是爸爸上輩子的情人,相當於你是我上輩子的眷侶了。”安然伸手拍了他一下,“沒個正經。”“遇白,等會兒回了北山彆墅,你讓定製坊那邊的繡娘把我這套衣服領口改一下,繡一朵木槿花吧。”“行,你喜歡就好。不過,怎麼突然喜歡穿古服了?還拿著那把古傘。”“因為好看。”她說。**十月初。微博崩了,一整個上午都處於後台維修當中。隻因為上午八點二十分,已經將近四年沒有發微博的影帝賬號,突然發了一條微博。韓遇白:@被拱的小白菜,老婆,你今天給我接戲了嗎?息影了這麼久終於複出了,我要求你立馬扔掉旗下其他的藝人,給我接戲。安然本來想轉發回複一下,沒想到等她吃了早餐想進入微博,卻怎麼也進不去了。崩了。“……”安然坐在椅子上,右手拿著手機,左手拿著牛奶杯,唇上還印著牛奶圈。她刷了好幾下都沒辦法進入微博界麵,點進去就是404頁麵無法啟動。最後,安然是在遊覽器上看到了一大片鋪天蓋地有關影帝韓遇白複出的消息。安然抬起眸子,看向坐在對麵,手裡拿著一碗蟹肉粥,正在喝粥的男人。二十八歲的韓遇白,時間和經曆收斂了他身上的光芒,令他這個人看起來愈發沉穩,坐在那無形也添上了幾分氣場。且他這個人骨子裡就是矜貴,衍生出來就成了優雅。不過這些在安然麵前**然無存,隻有他不說話,不看她的時候,安然才能看出他這麼幾分正經出來。就在這時,坐在對麵的男人掀開眼簾看向了她。在他眼眸裝入她的那一瞬間,安然便覺得他身上那股子沉穩頃刻煙消雲散。韓遇白每次看她,無論是在什麼地點,什麼時間,周圍人多不多,他都是一副欲求不滿的樣子。仿佛她就是一隻煮熟了的兔子,他能一口吞了。“……”在公共場合被他看著,安然就掛不住臉皮。但兩個人在一個封閉環境裡,她被他看著,她就覺得背脊都是涼的,覺得她腰疼了。每次與他親密,他總喜歡摁她的腰。本來她腰肢就細,來回摁兩下都要斷了似的。被韓遇白看了幾秒鐘,安然立馬低下頭喝牛奶,半分鐘後,那道目光還停留在她身上。“……”“微博崩了。”安然突然說了這麼一句,她將空了的牛奶杯放在桌子上,抬起頭衝他笑了笑,“沒想到時隔三年多,你的影響力還這麼大。”“我記得微博上次崩,是咱們公開結婚證那天,都事關你。”韓遇白“嗯”了一聲,他將白瓷碗擺在桌子上,將勺子也靠在碗邊。他在伸手拿起餐布擦嘴的同時,抬起眸子看了她一眼,“過來。”“嗯?”“你臉上有點東西。”他說。安然摸了摸自己的臉,也沒摸到什麼東西。她皺眉抬起頭,正想問他有什麼的時候,男人不知何時已經走了過來,彎腰就把她撈了起來。
304她要生生世世跟著他(4000)(1 /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