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刻,肖一諾驚喜的發現在這場車禍之後,他竟然能夠看到車外天空中朦朧的月光了。 四周寂靜無聲,肖一諾用身體輕輕頂了頂變形的後備箱蓋,本以為可以毫不費力的打開,誰知那半掩的破鐵皮竟紋絲不動。 肖一諾顧不得考慮是否會驚動綁匪,他開始大力的用腳踹,又翻過身用自己的後背去頂,可無論他如何賣力的想儘一切方法試圖打開後車廂蓋,卻都是徒勞無功。 他無奈的深吸一口氣,不得不承認車體變形嚴重,想要逃出去,隻能靠外力才能打開車廂後蓋了。正在肖一諾束手無策灰心之時,空氣中傳來一股刺鼻的汽油味。 糟了!肖一諾立即意識到汽車漏油了!用不了多久,可能就會爆炸,想到這裡,肖一諾再也無法繼續保持鎮定。 “救命!救命……” 肖一諾扯開嗓子不顧一切的大叫起來,他必須讓那些綁匪將自己帶走,儘快離開汽車,刻不容緩!即使落在綁匪手中,也比置身車廂被炸成粉身碎骨的好。肖一諾拚命的大力敲擊車廂,嗓子吼到嘶啞也沒人應他。 難道,那三個匪徒都出了意外?! 他不知是該慶幸還是該抱怨,沒了綁匪的威脅,自己卻置身在一輛隨時可能爆炸的汽車裡無法脫身。 “嗡嗡——”車廂中傳來手機震動的蜂鳴聲,肖一諾頓時生出一身冷汗,暗暗祈禱,千萬千萬不要引起火花! “救命藹—”肖一諾瘋狂的大叫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肖一諾隻知道自己的嗓子已經痛得,幾乎發不出任何聲音,電話不知何時已經停止了震動,可車廂內混著汽油味道的淒冷空氣依然如死神蒞臨一般,令他感到心悸。 他用腳尖不停地踢著變型的後艙門,堅硬的皮鞋尖和金屬碰撞發出帶著共鳴的“鐺鐺”聲,就在他被寒夜凍到麻木,幾乎快要絕望的時候,一根手臂粗細的樹枝從那唯一看得到月光的縫隙中伸了進來。 肖一諾瞪大了眼睛緊緊盯著那截在月光下泛著微微白光的樹枝,它在縫隙裡探了探,卡在一處凹進去的位置,稍一傾斜,“鏗鏗鏗”車廂外麵的人連續幾次用力,終於將擠壓變形的車後蓋撬開一個半米大的空隙。 月光下,一張天使般的麵龐出現在肖一諾眼前,他癡癡的看著這個女孩的臉,那一刻,一向潔癖的他竟然感覺這個臟兮兮的女孩是那麼的美麗動人。 女孩臉上的點點泥斑,仿佛是世界上最美的裝飾品,肖一諾透過汙垢,可以看出女孩有著白皙細致的肌膚和深邃誘人的五官。 在女孩的幫助下,肖一諾終於得救了,他一刻不待的逃出後備箱,才發現這女孩是那麼的纖弱,看起來甚至比自己還要小上幾歲,真的是她撬開的後備箱蓋嗎?肖一諾想想都覺得不可思議。 車廂前半部分早已擠成一塊鐵餅,那三個綁匪早已血肉模糊,陳屍在車廂中分不清彼此。肖一諾瞥了一眼便急忙拉著女孩離開,這女孩全身上下濕漉漉的,至始至終都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手肘和腳踝上沾著一層綠綠的青苔,衣衫破損嚴重堪堪能將包裹住她稚嫩的身體。 兩人一口氣沿著斜坡跑到公路交彙的儘頭,直跑到氣喘籲籲精疲力竭才不得不停下,蹲在路邊大口大口吞咽著空氣。 “你叫什麼?”肖一諾啞著嗓子問。 女孩睜著晶亮的大眼睛看了肖一諾一眼,隨即便低下頭,抿了抿嘴,顯得惶恐不安。 “謝謝你救了我,我叫肖一諾,你呢?”肖一諾真誠的說著,心卻早被女孩那雙滿月般迷人的大眼睛深深吸引。 女孩聽完,眼中漸漸籠上一層濃霧,久久不散,仿佛深埋在心底的委屈被人揭開一般,陰鬱的令人不忍觸碰。肖一諾就這樣久久的望著,帶著他發自內心真摯的微笑。 良久,女孩似乎被肖一諾的誠意所感染,亦或許是被那陽光般的笑容溫暖,終於鬆開攥成一團的手指,張了張嘴卻依然沒說出一個字,肖一諾見她麵露難色,心裡不由一顫。 難道,她是啞巴?!想到這裡,肖一諾的心更痛了,卻不敢做出過於吃驚的表情,生怕傷了女孩的心。肖一諾伸出手掌,舉到女孩麵前,平靜道: “寫在這裡吧。” 女孩終於彎下眉毛,仿佛得到解脫般暢然,看著肖一諾的手心,毫不遲疑的伸出食指在上麵寫下一個“安”字。 “安安,你叫安安?”肖一諾驚喜道。 br /> 女孩微微一怔,遂淡然一笑,也不爭辯,肖一諾見她默認越發感到開心:“安安,我們一定會平平安安的1 女孩點了點頭,望著月亮的方向嫣然一笑,那美麗的側影直到現在還留在肖一諾的記憶中,久久難忘…… “肖總?”秘書顧佳佳敲了敲門,沒有得到肖一諾的回應,隻好站在門外道: “航班將在十分鐘後降落,趙總請您和moy小姐直接去金爾頓大酒店會麵。” 肖一諾從回憶中慢慢抽離,忍不住有些不耐煩“知道了。”說完,皺著眉走到窗邊,機艙外流雲飄飄,如一**白色的海浪般湧動不安。他看著窗外,恍惚中記憶裡那女孩的側顏竟與moy的樣子漸漸重疊。 肖一諾忍不住打了個激靈,快速收回目光。他不得不承認趙年恩給他指定的未婚妻是美麗的,可肖一諾不會因為這個理由而妥協。那次綁架之後,他便一直尋找安安的下落,可這個女孩卻像夢一般,從他的生命裡徹底消失。 當年,兩人並肩蹣跚而行,終於在黎明破曉前,走到國道與省道的交彙口。肖一諾拉著安安欣喜的幾乎跳起來,那一刻他感覺自己的生命是完整的,而這個女孩便是自己命中密不可分的一份子。 安安的球鞋破了個大洞,肖一諾看著她紅腫的腳趾心疼不已,無法想象這個女孩究竟經曆了什麼,隻是她一顰一笑一嗔一怒卻都那麼的令人心動。 肖一諾想要將安安帶回家,從她深夜一人流浪在郊外來看,她的境況並不樂觀,肖一諾希望能和她分享自己擁有的一切。就在那時,肖一諾看到一輛警車遠遠駛來,他欣喜萬分,忘乎所以的跑到路中間揮手求救,就在他以為夢想就要成真,滿懷喜悅的望向安安時,卻發現安安不見了…… 她為什麼要離開自己?這個問題一直困擾了肖一諾八年。 走出房間,肖一諾下意識看了看對麵緊閉的艙門,心裡說不出的憋悶,moy沒有錯,錯隻錯在她是趙年恩安排到自己身邊的人,僅憑這一點,肖一諾便無法釋懷。 “吱”艙門開啟,家歡擰著眉瞥了眼吱嘎作響的艙門,嘟囔句:“什麼破門~”一抬頭,見肖一諾正站在門口盯著自己,不覺嚇了一跳。 家歡捂著胸口,睜大了眼瞪著他,心道這人不是一直站在這裡吧?!想著,不覺伸出手在他眼前揮了揮:“乾嘛呢?扮蠟像啊?” 肖一諾窘紅了臉,扭身拂袖離開。家歡看著他的背影,忍不住感覺好笑,沒想到肖一諾這座大冰山竟然還會臉紅?!瞬間覺得這個人似乎也沒那麼討厭,反而還很有趣。 家歡吐了吐舌頭,跟著向會客區走去,之前顧佳佳已將落地時間通知家歡,聽到她開口閉口叫自己“moy小姐”,家歡心裡隱隱惆悵,總是忍不住回想起養父托馬斯。 下了飛機,家歡看到跑道一側停著輛黑色勞斯萊斯幻影,感覺眼熟。上次和托馬斯一起來東陵,坐的似乎也是這款車,沒想到時隔四年,竟已物是人非不複從前。 家歡上車和肖一諾並排坐在後排,兩人各自看向窗外,全程無交流。短短四年,這座城市仿佛褪去青澀的婷婷少女一般,更富有生機與活力。一路上,被陽光裝點的摩天大廈林立不暇,幕牆裡折射出片片金輝令人炫目。 這是一種年輕的勃勃向上朝氣奮發的生命態度,家歡看著眼前飛逝而過的精彩,不由自主被這種氛圍所感染,仿佛充滿了用之不竭的能量,想要為這座城市貢獻出一番作為。 “聽說你要來公司做總監。” 肖一諾忽然不冷不熱的說了句。家歡茫然的看了看車裡其他人,才確定這句話確實出自肖一諾之口。 冰山竟然主動跟自己說話?要不是看到他不耐煩地瞥了自己一眼,家歡怎麼也不相信他會主動開金口,隻是這句話聽起來怎麼有點酸溜溜的呢。 “你有什麼看法?”家歡反問。 肖一諾麵無表情:“看法沒有建議倒有一個,雖然公司不介意多養個閒人,但肯定不希望留下一個麻煩。” “你——你什麼意思?1家歡怒不可遏,他竟然說自己是個麻煩?! 肖一諾冷笑一聲,攤開手邊的報紙悠然起來。儘管肖一諾有點鬱悶自己竟然幼稚的去跟一個小女人鬥氣,但好容易扳回一城,他也忍不住心裡美滋滋的。 家歡見他洋洋得意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胸口起伏越發劇烈。顧佳佳和劉自力嚇得大氣不敢出,坐在一邊,垂著頭裝木頭人,不聽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