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之後家歡才明白托馬斯寬厚的外表下,生著怎樣一顆殘爆冷酷的心。 儘管如此,家歡卻並不懼怕托馬斯。隻因他對家歡的嗬護就像慈父一般,寵溺,甚至毫無節製毫無底線的嬌寵,這一度將家歡慣壞並在無形中忽略了他偶然的凶殘。 此時此刻,家歡因倔強而有些偏執: “既然我可以是你尊貴的女兒,為什麼不可以選擇自己的愛人?!更何況我和司柏寧一樣本都是孤兒,千金也好,仆人也罷,還不都隻是您的一句話而已,又有什麼高低貴賤之分?1 家歡十二歲被收養,自然清楚自己真正的身份。從踏進舍洛克堡的那天起她就告訴自己不可以忤逆養父托馬斯,更不可以輕易惹怒他。 可是今天,為了司柏寧,她顧不了這許多,如果托馬斯因此改變主意而處罰自己,那她也心甘情願。 這是家歡在被收養的八年裡,第一次忤逆托馬斯。可是她得到的不是托馬斯的憤怒,卻是一種詭異而又令人匪夷所思的表情。 托馬斯不怒反笑,有些戲謔的樣子讓家歡感到陣陣恐懼與不安。 難道,自己的話真的很可笑?自己沒有權利去愛司柏寧,或是還有什麼是自己不知道的?家歡疑惑的將目光在兩人身上徘徊著,希望能找出答案。 司柏寧依然沉默不語,臥室的空氣漸漸凝滯,如暴雨來臨前一般令人感到憋悶。 終於,托馬斯恢複了他原有的紳士狀態,用演說家般平穩而高亢的語調打破這沉寂: “明天我將在酒會上宣布你和肖一諾的婚約,並——執行它1 托馬斯刻意將“執行它”三個字說的清晰而緩慢,同時富有深意的盯著司柏寧,說完肅然轉身離去。 房門孤零零的大開著,家歡目光呆滯,丟了靈魂般望著如黑洞一般幽暗的走廊。 婚約?肖一諾?聞所未聞的兩個詞語將她所有的倔強擊的潰不成軍。 家歡漸漸收回目光,頹然看向司柏寧落在地毯上落寞的影子。 “你——知道?” 那墨影聞聲一顫,他果然知道! “為什麼?”家歡不甘的問。即使托馬斯有千萬個理由為自己私定婚約,可是司柏寧他有什麼理由要和托馬斯一起瞞著自己?難道他不知道自己愛的人是他,難道他可以眼睜睜看著自己被養父出賣?! 司柏寧這樣做這是出賣,是背叛!是她無法忍受的恥辱。 司柏寧依然背對著家歡不語,這置若罔聞的樣子徹底激怒了她。 家歡掀開薄毯從床上跳了下來,站到司柏寧麵前。瑩白嬌挺的雪峰隨胸口此起彼伏,強烈的表達著她心中的不滿。白皙到幾乎透明的身體玲瓏有致,好似罌粟一般吸引著司柏寧的視線,無法從她身上挪開。 家歡抓著司柏寧的手,眸光爍爍字字鏗鏘: “告訴我,你愛我!你不會眼睜睜看著我嫁給一個陌生人1 聞所未聞的“婚約”,見所未見的“新郎”。在家歡眼中“肖一諾”這三個字甚至抵不過一句“hello”來的更有意義。 她突然感覺自己正生活在一個看似奢美豪華的巨大陷阱中,而她又是那麼的渺小而無奈。 司柏寧猛然將家歡拉進懷裡,瘋狂的親吻她的額頭臉頰,將她腦後蓬鬆的秀發揉亂…… 一滴晶瑩的淚珠滑落,“我恨你……你不該瞞著我……”家歡潸然抽涕著。 司柏寧撫著她不住顫抖的肩膀,深情地安慰她: “moy~不要怕,有我在。”司柏寧的聲音哽咽而悲涼。 家歡心中一悸,這句幾乎成為司柏寧口頭禪的話,今天聽起來竟是這麼的無奈,甚至有些嘲諷。 家歡忽然想起司柏寧其實和自己一樣,看似出入豪門風光無限,卻也隻是寄人籬下受人擺布的棋子罷了。也許,自己連棋子都算不上。 不論托馬斯如何的溺愛自己,不論頭上頂著多麼華麗的光環,自己卻也不過是托馬斯一時興起收養的小孩罷了。什麼養女,什麼千金,說成是他收留的小小寵物也並不為過,就像這城堡中的精美瓷瓶,昂貴油畫也沒什麼差彆。 “帶我走!就像帶我來時那樣。” 家歡抬起頭,長長的睫毛被淚水打濕成一簇一簇的。 司柏寧低下頭,輕輕吻著她的眼睛:“逃避,是無法解決問題的。” 家歡心頭一顫,“一走了之”說起來輕鬆,可自己又能去哪裡?當年若不是托馬斯收留,自己不是被人挖去雙眼變成瞎乞流落街頭,受虐致死,便是早已捕鋃鐺入獄。即使僥幸活了下來,也不可能是如今這副模樣。 “放心,我會說服托馬斯爵士將你嫁給我的,肖一諾能給你的我同樣可以。 樣可以。” 司柏寧的聲音堅定而有力,家歡將頭緊緊貼在他胸前,那強而有力的心跳聲震撼著她的耳膜。家歡忍不住周身顫抖起來,原來他一直瞞著這件事不告訴自己,竟是在試圖說服托馬斯改變主意。自己竟然沒想到,竟然還在責怪他。家歡懊悔不已,忍不住哭出聲來: “寧~” “噓——”司柏寧打斷她的話,聲音漸漸變得溫柔:“什麼都不要說。你隻要記得,不論如何,你身邊還有我。” “恩1家歡點了點頭,眉頭漸漸舒展開…… 司柏寧雙臂一緊,一提,倏地將家歡抱進懷裡。 “呀~”家歡猝不及防輕呼一聲,又驚又羞。司柏寧眯著眼,垂下的長睫好似黑色羽毛一般絨密,深邃的雙眸一瞬不瞬盯著家歡,動情道: “moy~你太美了。” 家歡聽完,隻覺臉頰越發滾熱起來。司柏寧的暗示如此明顯,她又何嘗聽不出來。 可,一想到剛才兩人纏綿時托馬斯突然闖入的情形,家歡便隱隱發怵: “寧,我怕爹地他——” 司柏寧眸中精光一爍深吸口氣,抱著家歡大步走出自己的房間,毫不遲疑的向家歡臥室走去。 黑暗中,凱蒂站在家歡臥室門外抱著手,向兩人微一躬身:“小姐~” 司柏寧暗道一聲“好險”,托馬斯果然安排她在門外監視家歡,遂將家歡輕輕放下。 這兩年,凱蒂雖沒做什麼特彆過分的事,但僅憑她勾引托馬斯一條,也足夠家歡不待見她。家歡慍怒的狠狠瞪了凱蒂一眼,不等站穩便跺著腳走進房間,並將門重重關上。 司柏寧見她發脾氣,無奈的轉身離開,凱蒂卻突然開口:“寧先生。” 司柏寧腳下一滯,背對著她沉默了兩秒。 凱蒂似乎看出司柏寧並沒有轉身的意思,隻好接著道: “寧先生,托馬斯爵士請您立刻去書房見他。” 黑暗中,司柏寧蹙了蹙眉,看了凱蒂一眼,便頭也不回向樓下走去…… 家歡在臥室裡聽到凱蒂與司柏寧的對話,心裡不覺跟著緊張起來。不知爹地將會如何對待司柏寧,自己究竟要不要跟著呢? 想到司柏寧手腕上,因為上一次受罰而留下的疤痕,家歡的心便如針刺一般。家歡來不及多想,猛然打開門,正要下樓卻發現凱蒂依然站在門外沒有離開。 “小姐,爵士吩咐讓您早點休息。” 凱蒂首先開口,擺明了是阻止家歡下樓。 家歡聽了不由冷笑一聲:“我休息不休息還輪不到你來管。”說著,抬手將凱蒂推到一邊。 凱蒂一個踉蹌靠在牆角,聲音卻依然不緊不慢: “moy小姐~我勸你最好不要下去。就當是為了司先生。” 家歡已經走到樓梯口,聽了這話不由怔住,緩緩轉過身盯著凱蒂那雙令她厭惡的丹鳳眼: “什麼意思?1 凱蒂抿了抿嘴,帶著一絲嘲諷的笑了笑: “難道你不清楚,整件事都是因你而起嗎?你若不去,爵士可能會念舊情放過司先生一馬,一旦你出現在他們麵前,爵士為了麵子也很難饒恕司先生,那司先生豈不是更加凶多吉少?” 家歡沒有想到這一層,聽凱蒂一說隻覺後背一陣冰冷。她自然不希望司柏寧有事,可是自己不出現,爹地就真的可以饒了司柏寧嗎? 似乎看出家歡的猶豫,凱蒂眯著眼,極為自信的挑了挑下巴: “爵士的脾氣我最了解不過,相信我吧。” 家歡周身一顫,忍不住咬著唇滿目恨意的瞪著凱蒂,卻說不出一個字。 凱蒂不以為然的笑了笑,想家歡微微躬身道:“晚安小姐。”說完便自行離開。 家歡看著凱蒂的背影,心頭滴血,恨不得這個女人立即消失在自己眼前消失在這座城堡中。她不但勾引了自己的養父,而且對自己越發放肆,甚至到了肆無忌憚的地步。剛才那番話,擺明了是在炫耀她和托馬斯非同一般的關係。 家歡憤懣不已,胸前起伏越發變得急促,對了!一定是她向托馬斯告的密,自己去找司柏寧之前她就在門外。家歡出門沒看到凱蒂,本以為她早已離開,沒想到自己的行蹤依然被她發現。 若不是她告密,還能有誰?!托馬斯一向不會深夜前往司柏寧的房間,一定是她!沒想到自己還是被她給算計。 想到這裡,家歡不覺氣的咬牙切齒,後悔當初沒有趁著年幼將凱蒂與托馬斯的事公開,也許托馬斯為了麵子會降凱蒂趕走也不一定。而此時此刻,家歡再也沒有自信和把握,托馬斯會因為自己一句不喜歡而將凱蒂趕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