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年趕過來時白大褂都還沒穿好，腳下生風快步走來。他來不及跟秦昱風二人打招呼，匆匆一點頭便進了急救室。“情況怎麼樣？”醫院冷冷的燈光映在慘白的牆壁上，冰冷的氣息從四麵八方湧來。無法遏止的驚懼在心裡不斷複製擴大，阮之晴交握在一起的手被強行拉開，惶然無助的眼對上秦昱風沉著的臉。他拿著濕紙巾，一點點仔細地拭乾淨阮之晴手上殘留的血。手指到指甲縫，耐心地擦到完全乾淨。最後大掌裹住她的小手，阮之晴的手上如同從冰水裡麵剛撈出來的一般，冷得像失去了溫度。“彆慌，抖成這樣子。”秦昱風與她額頭抵額頭：“他生病的時候你都這麼害怕嗎？”沉寂了好一會兒，阮之晴張口的聲音略顯乾啞：“也沒有……這次不知道為什麼，特彆的怕。”像鏡花水月一場夢，小楓突然的情況把這場美夢打碎了。她仿佛置身於危險的邊緣搖搖欲墜，底下便是萬丈深淵。阮之晴害怕幸福的表象破碎，害怕，且不相信自己這段時間的安穩和幸福是踏實的。她害怕懸在頭上的死神鐮刀時時刻刻會揮下來，情緒漸漸冷靜下來，阮之晴靠像椅背：“應該沒什麼事的。”她自我安慰：“這段時間一切都好，可能隻是突發事件。”沒多久，溫年從急救室出來，麵對著緊張的兩個人安撫道：“情況還算穩定，需要做進一步的檢查，先不要慌張。”小楓被推入特殊病房監護室，無菌的病房他倆不能進去，隻能站在外麵看著。護士給沉睡的小楓抽完血，這幾份樣本稍後將會被送去做檢測，從而進一步確診小楓接下來的治療。再次看到孩子身上插上了許多管子，無聲無息地躺在**，阮之晴的心都要碎了。秦昱風和溫年交涉病情，她看了會兒，才想起給蘇暖暖撥去電話。電話另一端的蘇暖暖還在睡夢中，接起電話時語氣迷蒙：“喂……”“暖暖……”她將突發的事情跟蘇暖暖說了遍。蘇暖暖從**一躍而起，睡意散個精光：“在哪家醫院呢？我馬上過來！”和蘇暖暖一起趕過來的還有謝庭東，阮子琴坐在探病室的沙發等待，手中握著已經漸漸失去溫度的熱水。蘇暖暖急匆匆進來：“小楓怎麼樣？情況還好嗎？”“淺昏迷狀態，好在現在出血已經控製住了。”隔著病房門玻璃，他們看到了裡麵躺在**仿奄奄一息的孩子。謝庭東來的路上才知道小楓生病的事，看著昨天還在眼前蹦蹦跳跳的孩子，現在虛弱地躺在**動也不能動，身上插滿各種管子和生命監護儀。他啞然站了許久，有些難以接受這樣的現實。 檢測報告的結果在下午出來，溫年看著報告單神情有些凝重，阮之晴看了太多醫生這種表情，一顆心直往下墜。“情況很不好嗎？”溫年翻閱了下：“上一次做檢查還是半個月之前對嗎？”“嗯，那時候所有的指標因為吃藥的原因都在可控範圍內。”她緊張問：“情況惡化了嗎？”溫年將檢測報告單推至她麵前，久病成醫，報告上當的各種血檢指標代表著什麼阮之晴也看得懂。她目光定在白細胞指標的一行，指尖摩挲著紙張的邊緣。聽溫年道：“情況突然有變，最近需要住院做化療。”“他身體一直都正常……將近一個月的時間都沒出現什麼情況，隻有昨天我發現頭發掉的有點多。”溫年道歎息一聲：“這個情況也屬於正常範疇之內，能夠維持這麼長時間的穩定狀態，對小楓來說已經是件很不容易的事情了。”“交給你了。”秦昱風拍了拍溫年的肩。溫年想了想還是跟他們直說：“目前骨髓配型難求，我們依然隻能用保守的方案進行治療。”蘇暖暖知道她此刻的心情，一言不發地坐在她身邊陪著她。阮之晴有些脫力地靠在蘇暖暖肩頭，喃喃道：“我以為一切都會慢慢好起來的。”“不要這麼喪，確診的時候你都沒有被打倒，這一年多的治療時間你也沒被打倒，現在你更不能倒下去。”蘇暖暖打氣道：“現在能幫小楓的人可比之前多多了，我不許你這麼喪氣！”“正因為苦的時間太多了，如果就這麼一直苦下去我還能接受。”“但是這段時間我過得太幸福了，幸福到總覺得不踏實，現在那份恐懼終於坐實下來，你可能……無法理解我現在的心情……”身同感受這件事情是永遠不可能實現的，蘇暖暖隻好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我不明白，但不要緊你難受靠著我就行。”陽台外，風聲獵獵。謝庭東插兜望著不遠處大樓上的紅十字，手上夾著煙吞雲吐霧，滿心的疑惑，昨天看著好好的，今天突然就送來醫院。脆弱的仿佛一尊易碎的琉璃娃娃，他聽著秦昱風在旁邊打電話，約摸著是聯係某位醫生。又想著剛才看到阮之晴她那臉色蒼白可怕的模樣，不禁也感到心有戚戚。秦昱風結束通話，謝庭東從煙盒裡麵抖出一根煙來：“抽一根？”“不想抽。”他推拒掉，襯衫的衣擺也沾染上血跡。謝庭東安慰兄弟：“放寬心點，彆弄這麼一副憂愁的臉看得我不習慣。”陽台後的玻璃窗清晰地映出兩人身影，秦昱風原本冷峻的眉眼此刻更像是鍍上了一層寒霜。他也是第一次經曆小楓出現這種情況，方才溫年跟他科普過後，秦昱風才知道小楓平常情況穩定是多麼不容易的一件事。阮之晴心中放不下小楓，不想回家休息隻想在醫院陪著他。秦昱風便讓人將日常洗漱用品以及衣物全數送來，小楓的情況還算平穩，徹底蘇醒是在第二天。醫護人員告訴她小楓還在低燒，阮之晴換上無菌服進入病房。小楓小臉埋在被子裡，眨巴著眼睛：“媽咪，小楓不難受，你彆怕。”低低的聲音軟軟糯糯，恢複了精神之後第一件事情竟然是安慰她。阮之晴喉嚨像堵了一團濕重的棉花，對他鼓勵道：“我沒怕，你要加油知道嗎？”小楓道：“我隻是有點沒力氣，很快就可以好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