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後麵兩天，林晞又收到了一個令他難以消化的消息。因為工作量大了之後，T市各區域的公安都調派了人手過來幫忙。林晞這次跟江璉一起出去，兩個刑偵隊隊長走在一起，作為佛係的孫慶祥來說簡直捏了把汗，生怕他倆一言不合就要吵起來了。不過還算好，至少沒有打起來。“江隊，最近戀愛談的怎麼樣啊？”“跟你有關係麼，問這麼多。”“我就順口問問，乾嘛說話這麼帶刺。”“那真是不好意思，跟你相處慣了，總覺得你說這話不懷好意。”林晞搖了搖頭還嘖了兩聲：“江隊，你把我當什麼人了，我這是滿滿的同事愛，如果你有什麼不清楚的可以來問我。”江璉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好像在質疑林晞這嘴裡還能吐得出象牙？林晞開車開得好好的，江璉突然問：“你說男女朋友之間牽手的話，怎麼樣才比較自然。”林晞在紅燈前一個急刹車，江璉慶幸自己係著安全帶，不然頭撞車前玻璃。江璉坐穩之後瞪了林晞一眼：“你怎麼開車的啊。”林晞還沉浸在江璉問的那個問題裡。怎麼牽手？他活了這麼大是怎麼能問出這種弱智的問題的……林晞在心裡可憐江璉半天了。“牽手這事不是順其自然的麼，這還要算黃曆才能牽手嗎？不就是情緒到位，氛圍到位就可以牽手了啊，這還要人教？”“我怕太突然了，人家覺得我不尊重她。”“你這種想法在上個世紀還說得通，現在都什麼年代了還顧慮這個那個的，你越是扭扭捏捏越是讓彆人不放心，該乾嘛的時候就該乾嘛，這才能給人安全感。”江璉哦——了一聲，明白了。一路上算是聊了一些男人之間的話題，江璉難得會找林晞問事。林晞看了眼導航，快到目的地了，江璉翻了翻手裡的資料。“胡玉柱……”他看了兩眼，“有精神病史的，這事情未必好辦。”“先去問了再說，他是有監護人的。”胡玉柱就是那個在十多年前捅傷衛子昂的人，因為有精神病，所以無法追究刑事責任，隻能讓他的家屬嚴加看管。因為當時胡玉柱的所作所為過於嚴重，所以被強製醫療過，隻是情況不理想。林晞車子停在了那個小區，兩個人下車之後找了下門牌號，就在一個拐角走到底，最裡麵那棟的一樓。兩個人站在門口開始敲門，江璉還在那裡敲門，林晞環顧了一下四周，這一片居民樓已經相當破舊了，但是地方處在市區內環，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實行拆遷。林晞聽見江璉在那裡砰砰地敲著門，但是沒人開。他走過去：“沒人？”“沒人回應，打一下聯係人電話吧。” 林晞翻了翻資料，裡麵聯係電話是固定電話，估計是胡玉柱的監護人沒有手機。林晞打了過去，也是響了半天沒人接。他又撥了一遍，指著門裡：“裡麵有聲音麼？”江璉湊近這扇門聽了一會兒：“沒有。”“我們找錯了？”“這卷宗裡是這麼記錄著的，沒找錯吧。”兩個人都開始自我懷疑了。“誒，你們乾嘛的呀！”突然一個聲音從他們身後傳過來。林晞和江璉同時回頭看，一個大媽手裡提著買好的菜走過來。“阿姨你好，我們是公安警察，來這裡調查一些事情。”林晞拿出警證展示了一下，那阿姨看的一愣一愣的。“你們是在找這戶人家嗎？”“是的。”“這戶沒人的，早就搬走了。”“搬走了？”“對啊，就是那個神經病是不啦？”“額……對。”阿姨這直白的形容確實也沒有錯。“幾年前就搬走了，不在這裡了。”“搬去哪裡你知道嗎？”“這我怎麼會知道，他們家本來就怪怪的，家裡大人也不跟人家往來的，還有個神經病在，搬掉挺好的，不然老是晚上出來亂叫。”他們倆對視了一眼，這怎麼辦？林晞問這個阿姨：“那這裡還有人住嗎？”“沒人，他們搬掉之後沒買房子也沒租出去，反正就是空在這裡了。”“謝謝阿姨，打擾了。”兩個人站在原地，思考了一下。“你要怎麼辦，林晞。”“我還是想進去看看，沒人住著正好。”“私闖民宅啊你。”“特殊情況，不算私闖，我跟你報備一聲，算是申請過了，你知道一下就行了。”江璉扶扶額，不愧是他林晞。林晞看了看這房子，隻有一個窗戶是對著一樓天井的，他得先進天井。“你在門口等我，我爬窗進去給你開門。”林晞助跑了一下再一跳，扒住天井的那個圍牆，手臂用力的同時還呀避開圍牆上方那一排防盜的碎玻璃。翻進這個圍牆也是挺費勁，上麵一塊尖出來的玻璃就蹭著他的小手臂刮過。林晞翻進天井，和江璉一牆之隔。他走到天井這邊的窗，扯了兩下沒拉開，反倒是窗框的聲音奇響。“林晞，行嗎？”“等會兒，我想辦法開窗。”林晞在天井的一個角落裡撿了塊磚，對著金屬的窗框砸了兩下，生鏽的窗框嘩啦啦掉了一片，窗框和窗戶之間砸出了一條縫，林晞伸手進去掰把手，等窗戶打開，他手上都是生鏽的磚紅鐵鏽色。窗戶開不大，林晞隻能從當中擠過去，踏進房間之後把外套脫下來，邊抖著上麵的灰一邊給江璉去開門。江璉等在門口，門哢得一下打開，撲麵而來一陣灰。房間裡麵光照不是特彆好，沒有開燈的情況下都看不太清楚，他摸著牆上的開關，把燈弄亮了。“看得出來，確實很久沒住人了。”什麼東西上麵都是一層厚厚的灰塵，燈泡上也是。房子裡已經空落落的了，隻有搬不走的大家具靜靜立在那裡積灰。兩個人戴上手套走在裡麵查看了一下各個房間，也沒什麼特殊的，能看得出之前的生活痕跡，隻不過現在沒人罷了。江璉蹲下身看了看房間裡的床底下道：“照顧胡玉柱的是他的姑媽，一個比表親能照顧他到現在也是不容易了。”“是啊，所以我也對胡玉柱表示懷疑，隻有一個表親管他，家裡條件又不好，還要搬家，這不是故意折騰人嘛。”“你什麼想法。”“我暫時還沒想法。”林晞打開櫃子，看到裡麵還有些生活用品，但是也幾乎空空****，隻留有一些小玩意兒。林晞伸手拿出了裡麵的指甲鉗，放進了物證袋，可以檢驗DNA用，又伸手到抽屜裡摸了摸，摸出一隻半個手掌大小的粉色小豬。小豬是塑料的，看上麵印的字好像是社區裡送的，做成了一個鑰匙圈的樣子。林晞在手裡把玩了一下，看到小豬的肚子下麵有個按鈕，他摁了一下，沒什麼反應，但是可以看出小豬鼻子這裡是一個發光二極管。應該是個燈吧。林晞就很隨意地把小豬捏在了手裡摁著，沒當回事。這個鑰匙扣上的燈應該是接觸不好了，林晞摁著摁著，一絲紫色的光點印在了他的白手套上。嗯？這是什麼？林晞把這個塑料小豬拿起來仔細看。“你在看什麼東西啊？”江璉看他看什麼特彆入神。“我在看……”林晞發現了小豬上麵的痕跡，沒說出話。江璉湊過去看。林晞好不容易再把裡麵的燈光摁亮道：“江璉，你看這個小東西是不是檢驗鈔票水印的？”江璉看了看這個塑料小豬答：“是啊，我記得很多年前社區免費發過，也就那個時候流行，現在人都手機支付了。”“這種平時不太用的東西，但是在這個按鈕上已經摩擦出亮光了。”林晞移開了手指給江璉看，小豬肚子上按鈕這裡一整圈都好像被手指摩擦拋了光一樣。江璉皺眉道：“就說明被人經常用啊。”檢查鈔票水印的是紫外燈。一提到紫外燈……林晞想到了什麼，看了江璉一眼。“他是不是用這個燈在照些什麼。”這個小豬的燈實在是難以按出燈光了，林晞把它放在一邊。“江隊，我需要紫外燈，我要在這裡找線索。”江璉點頭，出去了。大概過了二十多分鐘，林晞還在屋子裡轉著，聽到門口腳步聲，江璉帶著一個像電暖這麼大小的消毒用的紫外線燈進來了。林晞問：“開發票沒？”“開了，報銷用。”林晞找了個插座，把紫外燈的插頭插上，燈管冒出淡淡的紫色光。兩個人看著屋內似乎沒什麼變化。江璉叉著腰，環顧了一下四周道：“不會是小角落吧，我要不吧這裡的櫃子都打開。”說著就去開房間裡的櫃子。江璉蹲下身去拉開櫃子最底下兩個抽屜，感覺林晞好像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他想把抽屜都拉開再理林晞，可林晞又在他肩膀上重重地拍了兩下。“怎麼了？”他回過頭。隻見林晞的目光一直注視著空屋子裡的牆麵，而牆上似乎是有一條一條的痕跡顯現出來。紫外線燈光隨著開關調到了最大也變得越來越亮，牆上的痕跡也變得越來越明顯。林晞和江璉簡直覺得不可思議，牆上福壽草的圖案幾乎遍布了整麵牆體，從地下一直到房頂，密密麻麻。站在這間房裡，林晞感到有一種惡寒，這種恐懼感立馬籠罩而來。他差點看呆了，走到牆邊仔細查看了這些線條，有馬克筆這麼粗細，圖案畫得不好但是線條很完整，是一筆畫成的那種。“林晞，這就是你們之前發現的熒光圖案吧。”“是。”昏暗的房間裡，就燈管裡的燈光和牆麵上的熒光在相呼應，房間裡的氛圍和外麵太陽高掛的樣子完全相反。“我打電話回去。”林晞走到室外去透了透氣，剛在房間裡就好像充滿了陰沉和陰謀般把他困在其中。拿出手機給辦公室打了個電話，簡單說明了一下情況，接電話的是蘇小蒲，他也吃了一驚。林晞和江璉紛紛站在屋外等自己同事到來，臉上的表情都不算太好。江璉從口袋裡拿出包煙，先抖出半根往林晞那裡遞，林晞搖了搖手，江璉猶豫了一下也不抽了。原本隻是個普通的小區，沒過多久就陸陸續續進了兩批公安警員，之前那個阿姨看到這陣仗還跟自己的鄰居聊了起來，不少住在這裡的居民也都在指指點點。痕檢的同事在裡麵搜集證據，拍照留證，那一整麵牆的圖案確實也讓大家震驚了一下。金墨軒站在林晞身邊道：“完全沒想到，我們隻是花了點時間用於調查過去的案件，就給我們準備了這麼一份大禮，現在不用懷疑，這就是個陰謀，從十幾二十年前就開始了。”“我們來晚了太久，要是早一點發現，或許後麵的事就不會發生了。”“我們至少發現了，現在還不算晚。”林晞就站在外麵看著裡麵的人進進出出，他不想再進去了，不是畏懼，隻是那麵牆讓他感到極其不適。林晞回去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這件事彙報給邢魏。邢魏其實在林晞第一次打電話回來的時候就知道一些，再聽林晞這麼一說，他回憶起了以前的事。“衛家那個大兒子其實當時在公司剛上任不久，好像是在回家的路上遇刺的，這個案子的判斷是意外事故，現在看來可能是有預謀的。”“所以這些跟他們有關的事情都要一件一件去翻案，今天我實地探訪的是胡玉柱，下次還有彆人呢，這是個有組織有預謀的案件，挖不出根就截不斷案。”“你現在有什麼想法麼。”“邢局，給我點時間吧，我現在自己都難以消化。”“好，這件事我可能要向上彙報，你爭取做一個詳細的方案，我們有大量資源可以輔助的，你放寬心。”“好的，謝謝邢局了。”大家陸續回局裡，林晞正在用係統找胡玉柱搬家之後去了哪裡。這次因為市局的江璉也共同參與，所以這件事由兩邊同時進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