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封翟行最近的管家第一時間感受到了封翟行身上散發的幽深寒氣,不由自主後退一步。管家乾乾巴巴的笑著告退。“屬下去催催廚房。”沈蔓箐疑惑的目送管家快步離開,似乎身後有什麼洪濤猛獸在追趕他。她對上封翟行銳利的眼神,下意識的也感到畏懼,她故作輕鬆的說。“你是不是太凶了些?”封翟行不冷不淡的看了她一眼,沈蔓箐正後悔這話是不是說的有些直白,不曾想封翟行還真回應了一句。“以後儘量溫和。”沈蔓箐幾乎不敢相信自己所聽見的話。等到下午,氣質溫文爾雅的女醫生身著便裝,在女仆的引領下來到了沈蔓箐和封翟行麵前。女醫生眼角有細細的皺紋,隻要一笑起來,反而更加親切和藹。“封先生,沈小姐,我姓玉,叫我玉醫生就可以,接下來我會為沈小姐進行一個初步的心理檢查,希望沈小姐能夠積極配合。”沈蔓箐點了點頭,輕輕的說。“我會的。”玉醫生把手裡幾張圖案卡放到沈蔓箐的眼前。“沈小姐,您能否告訴我,您看到了什麼?”沈蔓箐端詳著卡片上繪畫抽象的圖案,攏著眉尖想了想,開口回道。“惡魔。”坐在一旁原本是放鬆姿勢的封翟行,突然直了直背脊,端坐起身,眼神一轉不轉的望向沈蔓箐。飽含的深邃情緒,是彆人無法看懂的。玉醫生神色不變,不動聲色的另外抽出一張卡片遞給沈蔓箐。“沈小姐,你再看看這一張是什麼?”沈蔓箐眼神往下一移,呼吸有微微的凝滯,她緩緩回答。“沼澤。”玉醫生把所有卡片聚攏,放入一邊的包裡,她的笑容依然具有親和力。“沈小姐,那我們進入下一個環節,請問您在過去這幾天當中,是不是隻做了關於綁架案的噩夢?雖然這麼說很抱歉,但還是需要您仔細回想一下,在噩夢裡是否還有其他的因素存在?”沈蔓箐根本不用回想,隻需要她一閉上眼睛,那些充斥著血腥和暴力的畫麵,就迫不及待的湧上她的腦海。她打了一個寒戰。“有……”沈蔓箐難以自抑的看了封翟行的方向一眼,和封翟行黑澈的瞳孔對上。玉醫生也發現了端倪,她站起來朝封翟行抱歉的笑道。“封先生,或許沈小姐需要和我單獨談一談。”封翟行不置可否,不過頓了幾秒之後,到底起身真的離開了。玉醫生握住沈蔓箐冰涼的指尖,輕聲安慰道。“是不是和封先生有關?”沈蔓箐似乎真的從溫暖當中汲取了一點力量,支撐她把接下來,掩藏在內心深處的話說下去。“確實有關,雖然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是他給我帶來的傷害,我依然記得。” 玉醫生想了想說。“我現在基本上已經可以判定你確實得了創傷後應激障礙,而且這次綁架案隻是一個導火索,真正的創傷在很久以前就埋下了。”沈蔓箐薄弱的肩膀如蟬翼一樣,脆弱的抖動了一下。她當然知道,那些創傷,是永遠沒有辦法抹乾淨的。玉醫生畢竟是心理醫生,麵對再難治療的病人,也必須竭儘全力的去嘗試,她不知道沈蔓箐曾經遭遇過什麼,但是她確確實實第一次,從這麼年輕的臉龐裡,看到那麼憂傷的眼神。就算隻是讓外人看一眼,都能感受到最真切的難過。玉醫生對沈蔓箐說。“我知道你現在已經懷孕了,作為媽媽,你不能有這麼灰暗的情緒在身上,我以前接觸過不少病例,但從來沒有那一例病人,和你的情況相似。”玉醫生稍微屈了屈上半身,湊在沈蔓箐的耳邊說道。“這對於我來說是一次全新的嘗試,讓你相信我,我一定會全力以赴的。”沈蔓箐說。“拜托醫生的幫助了。”玉醫生和沈蔓箐斷斷續續的聊了一會兒,隻要一接觸到關於封翟行的方麵,沈蔓箐下意識的避開不談。玉醫生也沒有強迫。“如果沈小姐覺得病情加重的話,記得要隨時聯係我。現在值得慶幸的一點,就是沈小姐的情緒一直處於比較穩定的狀態,病情的反作用並沒有非常的強烈。”沈蔓箐乖乖巧巧的附和。“可能是我心理承受能力比較好。”玉醫生擔憂的看了看沈蔓箐的小腹。“而且沈小姐現在懷了孕,很多藥物都沒有辦法用,現在隻能依靠我的引導性治療和沈小姐自身的調解。”沈蔓箐表示理解。“我知道的。”玉醫生站起身向沈蔓箐告彆。“那我們今天的談話就到此為止了,很期待下一次和沈小姐見麵。”沈蔓箐出於送客的禮儀,想送玉醫生至門口,卻被玉醫生婉拒。“沈小姐休息就可以了,我會走的。”沈蔓箐離開玉醫生的視線之後,玉醫生輕輕歎了一口氣,往另外一間房子走去。“封先生。”封翟行修長的雙腿交疊,孤傲清冷的氣質往外蔓延,漂亮白皙的下頜一揚。“請說。”玉醫生斟酌著字眼娓娓道來。“沈小姐患上的是創傷後應激障礙,這個病主要針對於心理有創傷的人對於某些特定畫麵而產生恐懼,害怕的心理。如果想要徹底治愈,是一個極其漫長的過程。”封翟行問道。“怎麼讓她入睡?”這是目前為止,封翟行最關心的問題。沈蔓箐的身體必須支撐著兩個人的營養維持,如果得不到充足的睡眠,身體遲早是要徹底垮掉的。玉醫生麵露難色,封翟行的要求確實比較高。“封先生,現在看起來沈小姐畏懼的是睡覺,明天我會再對小姐做一次針對性的治療。不過封先生可以嘗試一下給沈小姐念一念她喜歡的詩歌或者播放讓人神經放鬆的輕音樂,說不定會有神奇的療效。”說完之後,玉醫生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封先生,您和沈小姐在之前是不是有過誤會?”說誤會實在是一個非常委婉的問法了。但是封翟行還是皺了皺眉,他不想直麵過去種種,這會讓他再一次迷失。迷失在太多艱難的選擇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