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了一瞬，電話那頭的厲景塵才開口回道:“沈小姐，你好啊。這麼晚了，還不休息，對皮膚不好哦。”他的話裡帶著一點玩笑的意思，似乎並沒有那麼認真。沈念聽完卻囧了一下，她是收拾完房間，忽然想起這件事的。一想起來覺得怎麼也放不下，不做完這事今晚可能就睡不著了，所以馬不停蹄地給他打了電話。撥通電話的時候，她完全沒意識到現在已經有些晚了，厲景塵可能已經休息了。真是太衝動了。沈念對打擾到厲景塵休息有些不好意思，又想了想在電話裡解約的事情可能說不清楚，當下決定隨便找一個理由騙過厲景塵，早些掛掉電話。握著電話的手緊了又緊，抿著嘴唇想了半天，沈念還是沒有想好怎麼和厲景塵說。說不小心打錯電話了，厲景塵又不是個傻子，電話接通後她聲音清楚響亮地喊出了“厲先生”三個字，並且還自我介紹了一番，目標清晰明確，明顯就是特意打電話找他的。忽然提示消息跳了出來，又有一個電話進來了。沈念看了看來電顯示，吃了一驚，是厲景行打來的。一陣慌亂襲上心頭，沈念有些愣怔，難道是他看到自己剛剛打過去的電話了嗎。這麼晚了，沒想到他還會打回來。想象著厲景行皺著眉頭，滿臉不耐煩，質問她為什麼這麼晚還要打擾他的樣子，沈念很想抽自己一巴掌，做事情怎麼那麼衝動，想到哪兒做到哪兒。厲景塵還在另一頭等著沈念的回答，見她一直不說話，厲景塵又問了一句，“沈小姐，還在嗎？有什麼事嗎？”厲景塵溫柔的聲音把還沉浸在自我檢討中的沈念拉回了現實，還沒來得及思索什麼，不經大腦的話語已經自己蹦了出來，“厲先生，不好意思，我打錯了，我想找的是你哥哥。”說完，沈念乾脆利落地掛了厲景塵的電話，順手把厲景行打來的電話也掛了。“嘟，嘟，嘟……”電話裡的忙音有節奏的響著，厲景塵有些錯愕地睜大了眼睛，思索著沈念的話。打錯了。打給他哥的。……大晚上的，聊什麼呢，還打到他這兒來了！他哥怎麼就和沈念關係這麼好了，這麼多年也沒看他們有什麼交集啊。除了兩家偶爾有生意上的合作，那也幾乎都是沈家長輩出麵的。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一見鐘情。就說厲景行這麼大年紀了，怎麼連個女朋友都沒有，他還以為他哥對女人沒興趣呢，感情憋著大招呢！想著厲景行可能會受到被愛情束縛住的苦，他就有點兒開心，有點兒期待。這樣挺好的，多了點兒人味兒，不再像是一個冷冰冰的商業機器。“嘟，嘟，嘟……”電話裡的忙音有節奏地響著，厲景行帶了涼意的鳳眸快速滑過一絲擔憂，握著電話有些猶豫。 不知道沈念出了什麼事，打電話給他沒響幾聲就掛掉了，現在他打回去又不接。沉吟了一會兒，厲景行發現自己還是放不下擔憂沈念的心，準備再打一個電話給沈念。就在這時，一條消息從界麵上方跳了出來，署名是沈念。“我剛剛打錯了電話，不好意思打擾到你了，厲先生。”盯著女孩禮貌而疏離的信息看了一會兒，厲景行放下手中的電話，攏了攏濕淋淋的頭發，解下鬆鬆垮垮圍著的浴巾，走回浴缸裡躺下。浴缸裡的水溫剛剛好，他換了個舒服的姿勢。浸泡在水裡的肌膚光潔瑩潤，包裹著線條完美的肌肉，身姿修長，在暖黃色燈光的映襯下，像一個行走在人間的魅妖。剛剛洗澡洗到一半，放在臥室的電話鈴聲忽然響了起來，是他設置的專屬於沈念的鈴聲。他衣服都沒來得及穿上，順手抓了條浴巾，就走到臥室去接電話了。閉上眼睛，厲景行抬了抬手，遮住頭頂傾瀉而下的暖黃色燈光。一片朦朧的黑暗中，有幾許微亮的光暈，慢慢旋轉著上升，向四周蔓延開來。緊一緊手指，那些光暈就少了許多，黑暗又緊緊地包裹住了他。四周靜靜的，耳裡沒有一點聲音，厲景行忽然想起了十年前的事情。那時候厲父厲母和厲老爺子都還健在，他不需要一個人獨自挑起厲家的大梁。平時沒有課的時候，厲景塵也會拉著他一起出去玩，偷偷去吃路邊的小飯館，偷偷去風景區的水庫裡釣魚……雖然從小就是被當做繼承人培養的，但是畢竟年紀還小，他也有些貪玩。每次他都會義正言辭地教訓厲景塵，可是下次厲景塵拉著他出去玩的時候，他也還是會去。就因為這，厲景塵經常嘲笑他表麵正經，口不對心。明明想玩還要裝出一副對什麼都不感興趣的樣子。順便再誇誇自己風流瀟灑，灑脫不羈，想做什麼就去做，想要什麼也敢說。那時候的厲景行心裡其實是有一點點他不願意承認的羨慕的。他羨慕弟弟無拘無束、隨性而為的樣子，他也很想成為那樣的人，可是他不行。他有太多的顧慮了。所以他偶爾也會放縱自己，和弟弟一起去做一些離經叛道的事情。他記得那是個陽光明媚的午後，厲景塵拉著他一起去水庫裡遊泳。看著邊上“水深危險，禁止遊泳”的標誌，厲景塵拍著胸脯信誓旦旦地說他早就踩好了點，這時間沒有人來，而且對於他們來說，這點深度就是小意思。他猶猶豫豫地脫了衣服下了水，水溫很低，很涼，夏天的躁意很快就被冰涼的水撫平。他覺得很舒服，就屏住呼吸慢慢沉了下去，整個人都泡在水中。耳邊瞬間隻剩下水浪衝擊耳膜的咕嚕咕嚕聲。泡了一會兒，他覺得氣有些不夠用了，準備浮出水麵換換氣，還沒等他把頭露出來，就聽到了一個女孩兒的尖叫聲。水浪聲太大，他離岸邊太遠，聽不清楚女孩兒在說什麼，隻依稀聽到“彆怕，我來救你”幾個字。接著就是“噗通”一聲，好像有什麼沉重的東西落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