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順跟著宋老走進診室，看到裡麵小床上正躺著一個人。 他認出來，連忙彎腰扶著：“黃老爺子，您躺好，小心點。” 這位黃老爺子今年68歲，已經退休好幾年，他的兒子就是紅楓市禁毒局的黃副局長，當然，因為今年禁毒成績出色，已經是黃局長了，和楊順私下關係不錯，但因為身份特殊，不方便親自過來慶賀，隻能派來老爺子做代表。 黃老爺子擺著手：“沒事，我躺半天了，坐會兒。小楊，宋老把你也喊來，是不是有什麼比較嚴重的問題？沒關係，都可以對我說，我挺豁達的，都這把年紀了，沒有什麼想不開的。” 宋老坐下說道：“鄙人從事中醫，接診治病60年，勉強還能稱得上略有見識。” 楊順和黃老爺子道：“您太謙虛了。” “您可是國醫大師。” 宋老道：“剛才我給黃老把脈，發現情況不太好，你們可能不懂中醫術語，我就說的通俗一點，黃老應該得了白血病。” 啊？ 楊順有點吃驚，都這麼大把年齡了，還得這個病，如果加上心肝腎等重要臟器跟著一起並發症，這人可是說沒就沒了的。 黃老爺子大感疑惑，收起笑容：“我隻是有些身體乏力，食欲不佳，感冒發燒，不至於得白血病吧？而且我們老乾局每年三月份都會安排體檢，我除了有點貧血，身體其實挺好的。” 貧血史是白血病高危人群，年輕人都建議每年體檢一次呢，黃老爺子隻等老乾局的統一體檢，這絕對不夠，最好是半年檢查一次。 要不車管所為什麼要規定，新車六年免上線，然後一年一次，超過十年的半年上一次檢測線。 如果是運營車輛，體檢頻率更高，小姐姐就是這樣，每三個月就要做一次體檢，有病的話一定要在過年回家之前治好，好回去找個老實人嫁了。 “黃老爺子，現在是10月份，已經過去大半年了。” 楊順提醒道：“高明的醫生看一眼就能知道有沒有病，更何況宋老還給您把過脈，您要提高警惕呀。” 扁鵲見蔡桓公的故事大概每個人都聽說過，扁鵲隻看了一眼，就說“君有疾在腠理”，但蔡桓公不聽扁鵲的意見，諱疾忌醫，一個月內就瓜皮了。 黃老爺子臉色有點白，他嘴上說著豁達，心裡一點都不想死。 楊順和宋老交流著眼神，在開業之前，他就和幾位醫生提前提過，今天的賓客都很重要，如果發現白血病，惡性，良性腫瘤之類的，隻要不是晚期，而且身體免疫係統沒有破壞，都可以通知他。 楊順說道：“這樣，黃老爺子，麻煩您跟我到隔壁來一下，有些話我們私下聊。” 黃老爺子點頭：“那就不耽誤宋老坐診了。” “請。” 兩人對宋老行禮，到了隔壁的休息間。 楊順出去拿了點東西，重新進來後說道：“您坐好，我來給您紮一針，看看凝血速度，就幾秒鐘，皮膚上塗點麻藥，不疼不癢。” 紮針看血，消毒和噴麻藥，都是幌子，吸引黃老爺子的注意力。 楊順悄悄摸著他脖子處的淋巴結，感受血液，確實有一些很熟悉的白血病細胞正在瘋狂分裂，免疫係統完全不是對手。 楊順感歎，宋老果然還是厲害，都不做血液檢測，就能知道是早期白血病。 要是晚期，宋老肯定不會當麵告訴病人，現在直截了當說出來，是希望黃老爺子立刻做出決定，趕緊治療，再拖下去，很快就會死。 楊順鬆了口氣，說道：“我建議您通知家人，立刻去醫院做一個深度檢查，一醫血液科的黃主任和我很熟，我可以給他打電話安排。” “先彆急。” 黃老爺子的表情很嚴肅：“你也覺得是白血病？” 楊順道：“這種病，宋老幾乎從沒有看錯過。” 黃老爺子此刻心情是複雜的，但他還是很慎重：“宋老特意把你叫進來，又當著我的麵告訴我病情，是因為你們有辦法治療白血病嗎？” 辣還是老的薑，一下就猜出來了。 楊順點頭：“我們會儘最大努力治療白血病，但前提條件是，您不能做任何程度的西藥化療，我們是用中藥調理，西藥化療會毀掉身體機能，不利於中藥治病。” 黃老爺子又問：“你們以前有過成功案例嗎？” “有，我的合夥人汪總，她幾年前就是白血病患者，吃了中藥半年就治好了。” 黃老爺子放了心，剛才的忐忑和不安，變得安心好多。 聊了一會兒，汪芸過來敲門，笑著說道：“楊總，吉時已到，準備剪彩吧。” “好的，馬上出來。” 很快，在幾位嘉賓的剪彩後，賓客們齊齊鼓掌，看著大門打開，顧客們依次入內，夥計們接待，老中醫坐診，藥劑師抓藥，一切井然有序。 這時候，李晨才抓住機會，拍攝了一個完整的開方取藥流程，感覺像是在拍古裝電影一樣，特彆生動有趣，這是優秀素材。 又看了十幾分鐘，就在楊順準備帶大家離開時，還是出事了。 店長跑來，低聲在他耳邊說道：“有一些病人有問題，第一個進來的病人其實是個黃牛，出去時有點得意忘形，和朋友打電話時被人聽見，向我們舉報，保安將他控製住了。” “黃牛？” 楊順哭笑不得，這也能奇貨可居，轉手倒賣？這能倒賣幾個錢啊！ 看到彆人都在注意他，楊順不想大張旗鼓，說道：“一點小事情，汪總，你先帶大家去休息吧，我很快就處理好。” 汪芸連忙上前，帶著賓客們離開。 但黃老爺子沒走，他主動留下，想看看楊順怎麼處理。 楊順跟著店長，來到旁邊的休息間，見到坐在沙發上的黃牛。 他坐下後，翻看手裡的病例本，笑了笑：“原來是熊萬軍，熊先生。你好，我是強人湯的老板。” 這個40多歲的中年男子，矮胖身材，氣勢很強，說話中氣十足，不客氣地說道：“老板又怎麼樣？你開店賣貨，我出錢買貨，錢貨兩清了你還想乾什麼？趕緊放我走，否則我去法院告你們非法拘禁！” 楊順抬手：“熊先生彆激動，我就是想問你幾個問題。強人湯上市，產量有限，我們優先讓不孕不育症患者服用。你拿著一份第五人民醫院的報告單過來，可我們剛才查了一下，認為這份病例有問題，你不像是不孕不育症患者啊？” “我就是有病，怎麼啦？” 熊萬軍梗著脖子，更生氣了：“連你們的老中醫也說我是不孕不育，怎麼又突然反悔了？這什麼破大夫啊！” 楊順笑道：“如果你對醫生說謊，用假症狀來欺騙醫生，這樣就不對了呀，背台詞，應該很辛苦吧？就算你去告我，我對法官說你欺騙醫生，收回你的藥是擔心你進補過量死了，你覺得法官會不會發給我一朵救人的大紅花？” “你！” 熊萬軍氣結，張了張嘴，覺得這個年輕人不好糊弄，乾脆就死不承認了，問什麼都不說，再問就威脅報警。 碰到這種混不吝，楊順沒轍了，他自己都想報警呢！ 黃老爺子一直在旁邊聽，據店長介紹，這個熊萬軍一開始進入診室，自稱是外市人，距離紅楓幾百公裡，每半個月來取一次藥不太現實，於是申請一次性帶一個療程的藥，回家喝。 實際上呢，他偽造出病例和檢查單，再背了一些不孕不育症患者的症狀，欺騙醫生。 黃老爺子在旁邊說話了：“你們等著，我來打兩個電話，叫公安局和衛生局的領導過來，現場辦公。這些病人提供哪家醫院的病例，就給那家醫院的院長打電話，叫他們查！” 這招好，楊順鬆了口氣。 黃老爺子沒退休前也是個體麵人，兩個電話一打，很快，這兩個部門立刻派人過來。 見老爺子一副上位者的口吻，隨便就能指揮市裡的局長，搞得跟真的似的。 這位黃牛越想越後怕，嚇傻了眼：“唉唉，你們這是乾嘛？” 黃老爺子冷哼一聲：“乾嘛？衛生部和公安部聯合發布通告，倒賣醫療機構掛號憑證，以及稀缺資源者，根據治安管理處罰法，有權對你進行處罰，構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責任。你要是不想被抓進局子裡，就給我老實交代！” 公安戰線的老將經驗豐富，氣勢嚇人，最後再加一聲厲喝，直接把這隻黃牛嚇破膽。 “我交代，我交代！是一個叫老萬的人組織的……” 黃牛臉色慘白，一五一十交代清楚。 原來早在強人湯雙盲隨機測試時，黃牛黨們就提前做好準備了，那麼有效的中藥，還能治根治本，一個療程賣個幾萬塊簡直不要太輕鬆。 而順心大藥房為了普惠病人，一個療程才5000元，這中間的巨大差價，讓黃牛黨們蜂擁而上。 這一群吸血鬼，太討厭了。 楊順看著對方在悔過書上簽名，按手印，輕歎一聲：“以前你們倒賣蘋果手機，一台加價2000塊，就讓你們這些黃牛黨瘋狂了。現在一個療程的強人湯，你們還想輕輕鬆鬆賺幾萬？我自己才賺幾百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