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敏芝好不容易才拉住暴走的文斯莉。“文總，先消消氣。全劇組的人都看著，繼續罵下去，會損害熊導的威信，不利於後續拍攝。不如先回酒店，大家開個會，把事情弄清楚再做決定。”文斯莉咬咬牙，掃了眼熊導，又朝兩個監製看去。她厲聲說道：“收工！將之前拍的內容，全都給我擰到酒店，我要親自審查。”她轉身走人，怒氣未消。韓敏芝來到熊導的麵前，又將兩個監製叫過來，“你們想想，一會怎麼在文總麵前解釋。這個項目投資一個多億，文總欽點演員，又親自定了造型。結果開機後，突然換了造型，這事不解釋清楚大家都吃不了兜著走。”熊導攤手，表示很無奈。他是無辜的。真要算責任，他就是一個知情不報的責任。韓敏芝問他，“魏製片知道這件事嗎？”熊導說道：“開機後，魏製片又馬不停蹄趕下一個項目，將工作都交給了兩位監製。”韓敏芝將熊導拉到邊上，“剛才出頭的那個女演員，什麼來路？之前沒見過，哪路人馬塞進來的人？”一個劇組幾百人，演員來來回回，主角加上大小配角，有名有姓的就是幾十人。還有跑龍套的，加起來的得有幾百人。除開主要演員，像是那種隻是幾句台詞，或是一兩集戲份的小配角，公司一般不過問。劇組選角導演可以自行決定，隻要演技不尷尬就行。甚至，劇組會把這些不重要的角色拿去做人情。電視劇不像電影。電影就算是一個隻有幾句台詞的小配角，都必須經過層層篩選，必須由製片和導演親自試鏡點頭。電視劇內容太多，動輒幾十集，需要大量配角工具人，不可能每個小角色導演都親自過目。韓敏芝全程參與了這部電視劇的選角，突然冒出一個沒見過的女演員，猜測估計是劇組拿出去做人情的小配角。隻是，膽子未免太大了。熊導悄聲說道：“那個女演員，你彆看麵生，來頭還挺大。造型組曹老師的老師的閨女，論關係算是師妹。”韓敏芝一下子就get到這裡麵的PY交易。她拍拍他的肩膀，“一會，你好好同文總解釋。我現在先去安撫文總。你們想想，該怎麼善後吧。”說完，她搖搖頭走了。文斯莉回到酒店，先是用冷水洗了一把臉。《追殺令》有大量的實景戲。為了讓劇組不受乾擾，劇組前期勘了好幾個景，最終選擇在離著影視城大約一百公裡的山區內，將大量實景拍完。為了方便出行，劇組將十裡外一個打造農業生態旅遊小村莊內的所有民宿酒店全包了下來。這個季節，小村莊處於旅遊淡季，基本上沒有遊客光顧。 劇組的到來，讓這些農家樂高興慘了。農家樂房間不夠，劇組又租了幾棟民房，還得自己添置床鋪和用具。即便如此，同五星級酒店比起來，還是省錢很多。而且環境清靜，不擔心被人圍觀。借用農家樂的麻將館，改成臨時會議室，今兒不把問題說清楚，劇組就不得開工。熊導：“……”兩位監製：“……”想抽煙又不敢。都知道文斯莉討厭煙味，即便煙癮上頭，也隻能忍著。“誰做主改得造型？”文斯莉問話，幾個人你看我我看你，這個問題似乎很難回答。最後，還是熊導出麵，“妝發造型組打包交給了小曹老師，他同我們公司合作了幾次，技術沒得說。小曹老師師承前輩吳中平老師，今天出頭站出來那個年輕女演員，是吳老師的女兒。吳老師四十出頭才有了這個女兒，十分寶貝。知道小曹老師接了《追殺令》劇組的妝發造型，就通過小曹老師，將他女兒推薦到我們劇組。一個小配角，大家都沒意見，就當是給前輩一個人情。吳中平老師親自送閨女到劇組，可能是想還人情，就主動提出幫我們劇組做造型。文總，你也知道，吳中平老師名聲響亮，徒子徒孫又多，得過好幾個電影美術設計獎項，是行業內公認的影視造型大咖。他主動提出幫忙，又不要酬勞，我們都覺著賺到了。大家都認為他是小曹老師的師傅，手藝肯定比小曹老師更強，就答應讓他做造型。沒想到吳中平老師做的造型，同之前的設定大為不同，一時間我們也很為難，不知道是該相信吳中平老師的審美，還是該堅持之前的定妝。就算文總今天不來，我也打電話把這件事原原本本交代清楚。”文斯莉嗤笑一聲，“就因為吳中平是前輩，又得過獎，你們就無條件信任他。你們看看，這些造型，合適嗎？好看嗎？符當下的審美嗎？”她指著電腦屏幕，上麵正播放著之前的拍攝片段。“不說其他人，就說蘇白，十分的顏值，被你們糟蹋成什麼樣子？十分顏值被這麼一搞，隻剩下七分顏值。他扮演的是小侯爺，是清雋冷漠又毒辣的小侯爺，不是青年。這什麼鬼造型，直接讓蘇白老了十歲。還有，這幾個女演員，梳的什麼頭，做的什麼妝容，還能看嗎？就隻有一個字，醜！奇醜無比！”監製老朱，是滿天星塞來的人。老朱小聲說道：“也不至於醜吧，吳中平名聲那麼大，好多電影找他做造型，他沒道理把親閨女出演的第一部電視劇往醜裡麵弄。我想，隻是大家審美不同。”文斯莉冷冷一笑，“你說對了，就是審美不同。吳中平今年多少歲，六十幾？他的審美是二十年前，甚至是三十年前。他得獎的那些電影，最近一部都是十五年前。你們拿十五年前的審美來拍現在的電視劇，腦子進水了嗎？現在的年輕觀眾，十五年前才剛出生，甚至還在娘胎裡麵。就因為他名聲大，賣他麵子，你們竟然私下推翻我之前定的造型，采用一個老頭子的造型。他吳中平懂年輕人嗎？懂現在年輕人的審美嗎？他知道現在年輕人喜歡看什麼嗎？他屁都不知道，你們就敢用他主導造型妝容，你們哪來的膽子？竟然還敢瞞著我，你們是想成心毀了這部電視劇嗎？我告訴你們，在座諸位，年齡都比我大，隻有我能代表年輕人的審美。我說他醜，他就是醜！醜出了新高度，醜出了底線。”一通怒火，在座所有人都不敢亂說話。老朱：“……”他是想從利益角度來談一談吳中平的作用。可是，瞧著文斯莉滿臉怒火，想了想，還是將話咽了下去。連自家老板都乾不贏文斯莉，他就不冒這個頭。“怎麼，都沒話說嗎？”文斯莉冷冷一笑。熊導問道：“文總的意思是，推翻之前的造型，重來？”“廢話！全部重拍，重新做造型，就按照我之前定的造型來做。”“重拍？這個成本太高了。幾百人的劇組，每天吃喝拉撒都是一筆天文數字。外加演員檔期延長，必須和演員重新協調時間，這太耽誤事情。”老朱的言下之意，就是糊弄！反正隻拍了十來天的內容，後期好好剪，不影響大局。文斯莉眼一瞪，“紅太陽出品的影視劇什麼時候糊弄過。老朱，你要是再敢和我唱反調，就回你的滿天星。劇組多李一個少你一個監製，根本不影響。”老朱臉色漲紅，隻得偷偷給自家老板發消息，讓老板救場。熊導皺眉說道：“重拍難度不大，這幾天因為磨合，進度不快。重拍的話，我爭取一個星期內拍完。就是造型這一塊，吳中平老師畢竟是前輩，關係人脈又多，該怎麼和他說又不得罪人。”文斯莉冷笑一聲，“他差點毀了公司的項目，我不找他索賠已經是客氣的，為什麼還要給他好臉色。直接把他趕走。告訴小曹，他再敢用吳中平的造型，從今以後休想接紅太陽的業務。造型在開機之前就定好的，開機之後擅自改動，類似的事情，我不希望再出現第二次。否則，誰改造型，誰承擔劇組重拍的所有費用。”文斯莉怒氣難消。看著電腦裡麵的片段內容，她是越看越生氣。這是什麼鬼玩意。這是一部披著權謀皮的古裝偶像劇，是仗劍江湖，是快意恩仇。竟然搞一出大家閨秀端莊造型，武打戲怎麼能顯出飄逸瀟灑？這部劇，大量的武打戲，不求大得多真實，但求打得好看，顯出淩厲瀟灑。所以服裝造型一定要符合這部劇的調調，一定要好看。“醜！太醜了！”對於吳中平的造型，文斯莉隻有這一個評價。這類造型，早就過時，不僅醜而且醜。拿這種醜陋造型上電視台播放，生怕收視率太高嗎？熊導擔心，吳中平那裡不好說話，畢竟是圈內老前輩，很多大導演都和他關係極好。果不其然，劇組通知吳中平，請他當天離開劇組，不得插手劇組造型的時候，他當場發飆。罵罵咧咧，跑到農家樂找文斯莉要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