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明德風風火火朝樓下走，因為太生氣，手杖在台階上戳得砰砰作響。童漪早在陸明德嚎一嗓子的時候，起身朝樓梯那邊走了，上去攙扶著橫眉怒目的老人家，“爺爺，您慢點。”陸明德腦子裡全是剛才在兒童房看見的情景。他剛進陸慕童的房間，就聽見他低低的哭泣聲，走到床邊，小娃兒還閉著眼睛在睡呢，可是稚嫩的小臉上全是淚水。嘴裡還哭著說，“爸爸，我不想死……我錯了……再也不敢了……”當時陸明德簡直疼得心都快碎了，這得將孩子逼成啥樣？才會在睡夢裡還如此哭泣害怕？讓他慢點，他怎麼慢得下來？他現在恨不得飛下去一棍打死那個混蛋玩意兒。陸明德來到餐廳，見陸湛北沒事人似的慢條斯理的吃著飯，心裡的怒火更盛，手杖用力在地上戳了兩下，怒瞪著孫子，“你到底對我的小曾孫做了什麼？！”陸湛北仿佛沒聽見陸明德的話，轉頭看向站在陸明德身旁的童漪，“坐下吃飯。”童漪，“……”老爺子都快被怒火點著了，這個時候，他竟然還要她吃飯？“陸湛北！”陸明德大喝一聲，氣得身子都有些發抖，“是，我是對不起你，不管你怎麼對我，我都無話可說，可你不能對一個孩子也如此狠心，他可是你兒子！”陸湛北夾菜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即若無其事的繼續將菜放進碗裡，之後才語氣淡淡的說：“你也知道是我兒子，那你管得是不是太寬了？”“你……你……”陸明德老臉發白，呼吸急促，胸口悶痛，喉嚨像被人扼住了般，無法說出一句完整的話，整個人也有些搖搖欲墜，若不是童漪扶著，隻怕早已摔倒在地。童漪一看情況不妙，忙扶著陸明德朝客廳沙發那邊走。秋嬸也過來幫忙攙扶。扶著陸明德在沙發上坐下，給他順了會兒氣，又喂他喝了些水，他才逐漸平複下來。童漪嚇壞了，差點就準備打120了，但還是忍不住問：“爺爺，要不要給時笙打個電話，讓他過來看看？”陸明德搖搖頭，“不用了。”“可是你臉色不太好。”“我沒事，休息一會兒就好了。”童漪還是有些不放心，畢竟陸明德是做過手術的人，加上血壓又高，她真怕出什麼問題，轉頭看向餐廳的陸湛北，“陸湛北，你開車送爺爺去醫院吧？”陸湛北沒應聲，放下碗筷，拿紙擦了擦嘴，起身朝客廳走。“我寧願死也不要他送！”陸明德氣呼呼的說。陸湛北腳步一頓，調轉腳尖朝樓上走，“我也沒打算送。”童漪能感覺到陸湛北剛才是打算送陸明德去醫院的，可陸明德一句話，就讓他改了主意，再想讓他送是不可能了。 童漪隻好吩咐秋嬸，“你去讓司機準備車子吧。”“好的。”秋嬸抬腳朝外走。陸明德將人叫住了，“彆去，我真沒事。”然後轉頭看向童漪，“丫頭，你告訴爺爺，到底怎麼回事？童童怎麼睡覺還在哭呢？”秋嬸看著童漪。童漪知道陸明德此時一顆心全在陸慕童身上，不和他說清楚，隻怕去了醫院也不安心，於是對秋嬸說：“你先讓司機候著吧。”“哎。”秋嬸出去了。童漪將事情的來龍去脈都告訴了陸明德，學校打架賣簽名，包括陸湛北嚇唬陸慕童，當然打屁股那段省略了，“……事情就是這樣。”“他怎麼能帶童童去大黃那兒呢？明知道童童最怕大黃，小孩的膽都是花心吊著的，他這是想嚇死我小曾孫啊，難怪哭成那樣，簡直太不是人了。”陸明德怒聲說，但明顯隻是語氣怒而已，心裡並沒像之前那樣真的動怒。大黃以前是陸慕童要養的，那時候的大黃很小隻，也不叫大黃，叫小黃，很可愛一隻小狼狗。後來隨著小黃慢慢長大，狼狗凶猛的本性暴露出來。有一次童童和它玩耍，拿一隻雞腿逗它，左藏右藏的就是不給，結果大黃怒了，朝陸慕童齜牙咧嘴的吠，還一口奪走了他手裡的雞腿，將童童嚇得嚎啕大哭。從此童童再也不和大黃玩了，之前的玩伴也成了他最害怕的東西。童漪點頭附和，“是，這事是陸湛北做得欠考慮，但童童這次也是真的做錯了，若不好好教育，將來還不知道做出什麼事來。”“打架賣東西是不對。”陸明德雖然這麼說，心裡還是向著童童的，“但也不能用這種方式教育，好好說不行嗎？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不行嗎？”童漪點頭，“爺爺說的是。”心裡想的卻是，兒子什麼性格她知道，若是說一說就能教育好，她何必讓陸湛北去教育？陸湛北教育童童的時候，她可是看見了的，童童剛開始完全不承認錯誤，打了屁股還說要繼續賣簽名。這怎麼說？怎麼動之以情曉之以理？明顯行不通。“你得好好說說湛北，兒子不是這麼教的，光耍狠怎麼行？那是一個三歲小孩，不是他的客戶。”童漪繼續點頭，“嗯。”陸明德還想叮囑什麼，樓上傳來一道稚嫩又欣喜的童音，“太爺爺。”他抬頭見童童小小的身影噠噠噠的朝樓下跑，忙站起身來快步朝樓梯那邊走，嘴裡不停的說著，“童童慢點……”曾孫一頭紮進懷裡，陸明德穩著身子抱住，摸摸他的頭，又摸摸他的背，那稀罕勁兒，仿佛幾百年不見，明明昨晚才將人接回雪院。陸慕童從陸明德懷裡抬起頭來，之前哭過的眼睛此時有些浮腫，眼裡都是委屈的淚，癟著小嘴說：“太爺爺，你怎麼才來？”陸明德疼得心都要碎了，“是太爺爺不對，回頭太爺爺去買架飛機，童童一個電話，太爺爺馬上就飛過來好不好？”童漪，“……”陸慕童忙點頭，又撲在陸明德懷裡撒嬌，還是童漪說陸明德年紀大了不能久蹲，陸慕童才拉著他的手一起去沙發上坐下。陸明德拉著小曾孫的小手問：“童童，告訴太爺爺你為什麼要在學校賣媽媽的簽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