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漪沉默了兩秒，走到欄杆前，視線看著樓下，給了個很敷衍的回答，“我們不適合。”“哪裡不適合？”蘇時笙刨根問底，“你覺得阿北不夠重視你，還是你心裡沒有他？”都不是。可分手的原因童漪確實難以啟齒，“我能拒絕回答這個問題嗎？”蘇時笙怔了一下，點頭，“你不是我的病人，自然可以拒絕，但如果你真的關心阿北，我建議你和我說實話。”蘇時笙等了片刻，見童漪一直沒哼聲，知道她不打算說，又改變了聊天思路，“阿北的手沒有傷到神經，好好修養，不會有事。”童漪點點頭，心裡鬆了一口氣，之前蘇時笙說廢了的時候，她真的嚇壞了。如果陸湛北在她麵前廢了一隻手，那她這輩子都難心安。“你剛問我阿北是不是精神方麵有問題……”童漪急忙轉頭看向蘇時笙，聽他繼續說，“是的，他有偏執型人格障礙。”童漪怔怔地看著蘇時笙，腦中突然蹦出剛才蘇時笙和李源說的那句話，‘你難道想讓他重回以前的狀態？’“什麼時候的事？”“我第一次給阿北治病的時候，他19歲。”蘇時笙視線望著前方，陷入回憶，“19歲應該是男孩子最意氣風發的時候，可他給我的感覺卻像一潭死水。沉默寡言，不苟言笑，對外界一切事物幾乎沒有反應，似乎也沒有痛覺，完全將自己封閉了起來。那時我初步診斷他患了自閉症。陸總說阿北以前雖然話也不多，但還是會和人正常交流，所以不可能是先天性的，隻可能是後天形成的。想治好，必須找到他自閉的緣由。我試著和他交流，他閉口不言，我完全無法了解他的病因，後來實在沒辦法了我對他采用了催眠術。”蘇時笙說到這裡停了下來抹了一把臉，過了幾秒，他繼續說：“起初即便催眠了，他警惕性也很高，我根本無法進入他的內心世界。一個19歲的少年，警惕性如此高，是我從未見過的。直到我對他使用了深度催眠，一步步對他進行誘導，才讓他慢慢放鬆了警惕。陸總說阿北是9歲從孤兒院接回家的，12歲因為意外失蹤了，找回來的時候是18歲。而他性格發生變化就是在失蹤回來後，我詢問他失蹤後發生了什麼。被追殺，逃亡，饑餓，風餐露宿……說到後麵他蜷縮成一團，瑟瑟發抖，哭得眼眸猩紅。對痛幾乎毫無知覺的少年，竟傷心至此，可見失蹤那幾年對他心靈和精神上的摧殘有多深。醒後他知道自己被我催眠，非常憤怒，將我暴打一頓，我在**躺了一個星期。”蘇時笙說到這裡的時候笑了，是那種即便被陸湛北打得鼻青臉腫，依舊會和他勾肩搭背的笑。 童漪心痛之餘又替陸湛北慶幸，他有蘇時笙這麼一個真心實意對他好的人。還來不及有更多的想法，蘇時笙的聲音又在耳邊響起。“我知道我碰觸了他的禁忌，陸總來找我詢問阿北的病情時，我試探性問了陸總知不知道阿北失蹤的這幾年發生了什麼。陸總說不知道，找人查過，無跡可尋。高門大戶有多複雜，我多少知道一些，一個沒有母親庇佑的孩子，卻獨得父親的喜愛，這對他來說有多危險，我也能猜到一二。所以我隱瞞了從催眠阿北那裡得知的信息。大概是因為我沒將他的‘秘密’說出去，阿北從那以後對我沒那麼排斥了，經過我的疏導，他開始意識到自己的問題，並積極配合治療。一年後他自閉症基本治愈，陸總卻在那時中風癱瘓了，陸家人為了奪權開始陷入激烈的內鬥。阿北成了某些人的眼中釘肉中刺，他一再遭受他人的暗算，多次死裡逃生。他從未想過爭奪什麼，卻在12歲的時候被人刻意丟在荒島，之後得知他沒死，又派人追殺。好不容易挺過來了，20歲的時候又陷入了新的危機中。那之後阿北知道，即便他什麼都不做，單他是陸總的兒子這一點，他就永無寧日。既然怎麼也躲不過，那就直麵那些危險。他開始反抗，開始囤積自己的力量，溫文爾雅，風度翩翩的陸湛北也是從那時開始出現的，這樣的人設有利於他遊走商場，迷惑他人的視線。他曲意逢迎，四麵討好，暗中讓那些人狗咬狗，鬥得不可開交，最後陸總的夫人許海雲掌管了陸氏集團。”說到這裡，蘇時笙微微歎息一聲，“之後我出國進修，等我回來，阿北已經是陸氏集團掌權人了。我不知道阿北用了什麼方法讓許海雲將陸氏集團掌權人的位置給了他。隻知道才短短三年沒見，他卻像變了一個人，喜怒無常，對自己想要的東西不擇手段也要得到，且強勢霸道得令人發指。當然了，他不顯山不露水的本事也是登峰造極的，所以在外人麵前他依舊是那個溫文爾雅的陸湛北。隻是苦了他的親信李源和跟著他出生入死的那幫兄弟，人前人後，如精神分裂般的阿北，讓他們焦頭爛額，如履薄冰。也是在那時我發現阿北有偏執型人格障礙，我記得他那時23歲。”童漪見蘇時笙停了下來，想著陸湛北這段時間的反常，迫不及待的問：“偏執型人格障礙有什麼表現？”“固執，敏感多疑，過分警覺，心胸狹隘，好嫉妒。”蘇時笙每說一個詞，童漪的心就下沉一分，直至聽見嫉妒兩個字後，她直接踉蹌著後退了兩步。蘇時笙大概知道童漪在想什麼，說：“現在你能理解他為什麼那麼在意顧彥彬了吧？其實他不是針對顧彥彬，隻要是在你身邊的異性，他都會這麼敏感。他在意你，所以他強勢霸道不允許任何異性靠近你，在他的世界裡，他偏執的認為你是他一個人的。看他今天這個狀態，他病發應該有一段時間了，這段時間他應該一直處於戒備和緊張的狀態中。尋找懷疑偏見的根據，你的一句話，甚至一個眼神都會讓他歪曲而采取衝動或彆的過激的行為，以此來讓自己獲得安全感。這個時候的他對事情已經失去了正確的評價，容易發生病理性嫉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