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之後,顧夜西和溫想去了福利院。還拍了照給談明,算交差。回到家已經很晚了。溫想在浴室洗澡,顧夜西遊戲玩到一半的時候接到一個電話,通話結束後他離開臥室,去了書房。關上門,沒開燈。他一個人坐到落地窗前麵。抽屜裡的煙早就換掉了,他看著溫想換的,顧夜西低著頭,盯著看了一會兒,伸手拿了顆糖出來,放置在掌心。是草莓味的。溫想吹完頭發,坐在床邊等他。等了很久,顧夜西一直沒回來。人呢?手機放在床頭充電,溫想拿起來,先給顧夜西發了消息,很久也沒有回複,她把手機息屏,起身走出房間。外麵沒開燈,很黑。“顧同學?”溫想喊了一聲。隻有回音,但沒有人回應。她出來得急,隻在肩上披了件薄薄的外套,外套是白色的,看起來很單薄,她走得疾,牆上的影子移動很快。從來不會,顧夜西從來不會讓她在家裡找不到人。過道這邊裝的是聲控燈,現在亮了整整一排。溫想心上跟綁了塊石頭一樣,直直地往下沉。路過書房,門虛掩著。不對!溫想折回來,抬手放在門把手上,再稍稍推開一些,手指下意識收緊,“……顧同學。”他坐在落地窗前,隻有一個側臉。顧夜西回過頭。背對著城市煙火,燈光縈繞在他輪廓周圍,隻有淡淡的一圈,卻模糊了他的五官,看上去,像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天神。溫想心悸。“過來。”顧夜西的嗓音很沉,偏沙啞。他像高高在上的神,予她吩咐。不容拒絕。溫想鬼使神差似的,朝他走過去。風一吹,門就開了。“怎麼出來了?”顧夜西把書桌上的小夜燈打開,暖色的光線鋪了一地。光線在地上,影子也在地上,溫想上前一步,腳尖就夠到了他的影子。“坐這兒。”他拉拉她的手,拍了拍自己的大腿。溫想坐上去。這個角度,正方便摟著她的腰,太細了,顧夜西都不敢用力,他壓下身子,把頭靠在她的小腹上,就這樣貼著蹭了蹭。“怎麼穿這麼少?”抱著就一點點。“你吃糖了?”她聞到了,空氣中的草莓味。很膩!顧夜西把頭微微揚起,眼睛半睜半眯著,屋內光線不強,隻能隱約看到他潮濕泛紅的眼梢,他輕吻她的下巴,把嘴裡的糖推過去。“乖,張嘴。”他輕聲哄著。溫想整個人暈暈乎乎的,思想陷入混沌。她搭在他肩膀上的兩隻手悄然握緊。好在黑夜漫長,她也很快就適應這樣的親熱,風聲偏移,時間把情愫像謊言一樣,記滿空白的草稿紙。 “疼……”她很小聲,聲音怯怯。顧夜西呼吸很亂,又心疼地去舔,“咬疼你了?”溫想沒有推開他,聲音很軟,“一點點,沒有很疼。”好乖。顧夜西摸到她的耳朵,輕輕揉了揉,“臥室悶,我出來透個氣。”很拙劣的借口。溫想沒點破,而是順著他話說,“那把空調關掉,通會兒風。”“好。”夜半,月明露清之時,風,聽出了誰心中的那份沉重?南杭也下雪了,一色的潔白,如夢似幻。顧夜西手機亮了一下。居簡風:【我回來了,出來見一麵。】“誰啊?”“垃圾短信。”顧夜西背對著手機,把她抱在懷裡,“睡覺。”溫想把頭埋進他的頸窩,蹭了蹭。“明天有什麼安排嗎?”“裴雲回來了。”“嗯?”“你想不想和她見一麵?”“……你願意?”“明天願意。”哦,那後天、大後天就不願意了唄。溫想把腿彎起來,閉上眼睛,“行,那你明天送我過去吧。”“嗯。”第二天,雪還在下。在家裡用完早飯,顧夜西開車把溫想送去了裴雲那兒,他沒下車,理由是不想打擾她們兩個女孩子敘舊。巧了,這話被裴雲聽個正著。她嘖嘖了兩聲,直呼,“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呼完,還裝模作樣地抬頭去看。太陽沒打西邊出來,不對勁的是顧夜西,裴雲摸著下巴,若有所思,“你為什麼放心把溫想交給我?”平時護得跟什麼似的,碰都不讓她碰一下。今天見了鬼了!顧夜西沒放心,隻是糾正她,“沒有交給你,隻是要你陪玩。”他不在,怕溫想一個人呆在家裡無聊……也怕她胡思亂想。分散精力的活,最好找一個話多的乾。思來想去,裴雲最合適。陪玩?這是什麼奇奇怪怪的定位,裴雲不懂,但不管什麼定位,她心裡想:總算把這個礙眼的男人支走就是了。正好她有一簍筐的悄悄話要跟溫想講,攢一學期了都。這會兒,顧夜西還沒離開。他坐在車上,車窗沒關。怎麼還不走?裴雲上前一步,挽住溫想的手臂,“那顧夜西同學,你晚上過來接她嗎?”這句話裡稍微帶了點壞,蔫壞。她是故意這麼問的。顧夜西盯著她的“鹹豬手”看,語氣平緩,“來。”裴雲暗示他,“不來也行,我家有客房。”言外之意:溫想留宿不成問題。處女座漫畫火了以後,裴雲的收入比之前高了不少,前不久開完簽售會,她的名氣更上一層樓,在漫圈的名氣直逼飯圈的當紅炸子雞——徐夢溪先生。名氣有了,財氣自然就來了。裴雲現在住的這套房子就是一周前買的,雖然隻付了首付,但好歹搬出了那個魚龍混雜的棚戶區。終於不用深更半夜的,被住戶的吵架聲吵醒。裴雲最近有點春風得意,飄了,“你有事就先去忙吧,溫想我來照顧。”真是飄了!顧夜西眉眼一抬,拋給她一個不知死活的眼神,眼神很冷,然後冷不丁開口,“六點前我會來接她。”果然,一開口還是熟悉的味道。裴雲心裡直哆嗦,但臉上的表情特彆堅強,“哦,知道了。”真的很堅強,如果忽略掉末尾這幾個顫音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