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顧夜西洗了個澡出門。他在廚房裡留了早餐,還有字條——想想,你好好吃飯,然後乖乖在家,等會兒林業會過來送你去片場。顧夜西人雖然不在,但溫想的事,他一定會全部安排妥帖。溫想把紙條收好,目光落在餐桌上。一碗南瓜粥,一個剝好的雞蛋,還有新買的肉鬆罐頭。顧夜西知道她早上吃的不多,所以沒弄很扛餓的食物,簡簡單單,很家常,溫想剛坐下,擱桌上的手機就響了。溫想一隻手拿著勺子,點開免提。顧夜西先開口,“想想。”“嗯?”“起了嗎?”“在吃早餐。”“廚房裡還有粥,要是不夠,你自己再去盛。”溫想心情應該很好,眼角彎彎的,“你吃了嗎?”沒有。顧夜西說,“吃過了。”溫想放下勺子,把手機拿起來,用兩隻手捧著,緩緩靠近嘴邊,“在開車嗎?”其實她知道,但就是想和他隨便聊聊。小情侶嘛,可以理解。顧夜西說,“是啊,路上很堵。”他起晚了,又弄了早餐,這會兒正好趕上早高峰。溫想手指擱桌上,一圈圈打轉。“顧同學。”“怎麼了?”溫想隻是想叫叫他,叫完後說,“你什麼時候能回來啊?”顧夜西嘴角往上,“你乖乖拍戲,我儘快。”沒辦法,人是向馮大借的,租期隻有一天時間,他不能拖。溫想的語氣很遺憾,“好吧。”兩個人又聊了一會兒,才結束通話。說是一會兒,其實也聊了挺久了,五分鐘後,顧夜西把車停進警局的地下停車庫,“顧夜西,這兒!”鞏盛站在不遠處。顧夜西把藍牙耳機摘下來,丟進車裡,然後隨手把車門關上,他朝鞏盛那邊走去,還沒走到,就問,“人呢?”鞏盛說,“已經來了。”“帶我過去。”“這邊。”向馮大借的人是誰?不知道你們還記不記得吳呦?不記得的話我提一嘴,吳呦是劉客卿的同事、帝理的心理學教授,同時也是馮大手底下的幕僚。顧夜西和他,老熟人了。“十爺,好久不見。”“好久不見。”鞏盛知道他們認識,劉秀雯那個案子還是他和顧夜西一同經手的,既然如此,客套話什麼的就不用說了。“金昌文在一號審訊室,有勞吳教授了。”吳呦點頭。之後,有專門的人領他過去。鞏盛把顧夜西帶到觀察室,這裡的玻璃單向可視,可以看到審訊室裡麵的場景,吳呦開門進去,坐到金昌文對麵。他氣定神閒的。就這樣安靜了一會兒,金昌文先開口,“你是誰?”“金先生不用緊張,”吳呦從容不迫,“說起來,我與金先生還頗有淵源。” 金昌文盯著他看。吳呦倚著靠背,開口說,“令郎上大學時,我是他的指導老師。”金勝大學修的是心理,帝理本科畢業後才入的投行,從某種意義上說,他也算得上是顧夜西的學長,咳……校友吧。都說流水的大學老師,鐵打的畢業論文,說實話,金昌文對吳呦一點印象也沒有,但出於禮貌,他好歹得說上兩句,“您找我,有何貴乾?”不管有何貴乾,警局裡談的,肯定沒好事。吳呦看了他一會兒,把手伸進兜裡。……半個小時後,吳呦從審訊室出來。觀察室就在邊上,走兩步就到。叩叩叩!“進。”門沒鎖,一推就開。吳呦先看到顧夜西坐在椅子上,他麵無表情。好像,哪裡不對勁。吳呦不敢招惹他,把目光落在鞏盛身上,“顧厲是誰?”鞏盛搖搖頭。吳呦想了想,結論擲地有聲,“如果金昌文說的是實話,那燕家滅門案的真凶十有八九就是顧厲。”畢竟他對自己的催眠術,還是很有信心的。聞言,顧夜西抬了下眼皮。鞏盛點點頭,“等我回去查一下,顧厲,顧——”姓顧?鞏盛轉頭,看向顧夜西,片刻後,他才半開玩笑地說,“顧夜西,凶手居然是你老顧家的人誒。”顧夜西眼角壓著,一言不發。吳呦是學心理的,下意識看了顧夜西一眼。然後呢?他眼皮子狠狠地跳了跳。該不會這麼,巧吧?“我還有事,先走了。”顧夜西站起身,臉色很差。鞏盛張了張嘴,“等——”話還沒說完,顧夜西就已經走出了觀察室。鞏盛覺得莫名其妙,小手一攤,“吳教授,你說說他到底哪裡有毛病?”吳呦望著門口,目色很深。“吳教授?”吳呦的視線沒收回來,對空氣說,“我下午還有課,吳某就先行一步了。”鞏盛應了聲,“我送你。”“留步。”說完,吳呦轉身離開。吳呦剛走到門口,就正好看到顧夜西的車開過去,車速開得很快,四邊的車窗都是單向可視,看不到裡麵。但他已經想象到顧夜西的表情了。一定,很精彩。“……顧厲。”他的嗓音微啞,散在風裡。站了一會兒,吳呦拿出手機,撥通了馮大的電話,等了一兩秒,對方才接,他這邊先開口,“提醒你一下——”“AK,怕是要變天了。”馮大,“……”料峭春寒,炎炎夏暑,路過高速公裡的北段,隻有一排光禿禿的玉蘭樹,車子掠過去,它們紛紛擎起了殷紅的酒杯,枝葉亂顫。夾道歡迎嗎?不,這是幸災樂禍。顧夜西盯著前麵,腳底一直沒鬆開。怎麼會是顧厲?他不是燕殊的同學嗎?燕顧兩家不是世交嗎?甚至在監控錄像裡,都有顧厲救人的證據……難道,這些都是假的嗎?顧夜西接受不了。倒不是他把居簡風這個朋友看得有多重,隻不過,他接受不了這樣的人是他父親,這樣的人,連最起碼的道義都沒有。簡直,喪心病狂!顧夜西握著方向盤,手指逐漸收緊。滴滴——這是汽車喇叭的聲音。旁邊的司機都傻眼了,個彆的把頭探出來,大喊,“喂,前麵有交警啊!”開這麼快,是想重新考駕照嗎?顧夜西壓根聽不見,也不在意。不在意的結果呢?下午兩點二十四分,溫想接到派出所打來的電話。過了兩秒鐘,溫想把眉頭皺起來。她說,“稍等,我馬上過去。”顧夜西被拘留了,因為超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