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這次來福利院,總覺得比上次冷清。談明把視線收回來。“先生,您和顧同學先忙。”王晴天知道他們有要事在身,不便打擾,“稍後,我過來找你。”注意,是你,不是你們。許是起了風,她頭上落了一小片落葉,談明上前,為她拂開,“自己一個人可以嗎?”王晴天點了點頭。談明把顧夜西晾在一邊,聲音很溫和,“手機帶了嗎?”“帶了。”“有事就給我打電話。”“嗯。”談明本不是愛嘮叨的人,他把手背過身後,“注意安全。”“好。”顧夜西覺得他好嘮叨。五十步笑百步。大概,顧夜西是沒見過他自己在溫想麵前的樣子。何止嘮叨……其實他和談明啊,是一樣一樣的。龔紅涉嫌貪汙,警方將其逮捕後,福利院換了新校長,據說是位男士。叩叩叩!敲門聲不輕不重,響了三下。“進。”顧夜西開門進去,談明跟在後麵。中年男人抬頭看著他們。“來領養的?”顧夜西,“不是。”他扶了扶老花鏡,舒一口氣,小聲嘀咕,“還好。”不然,就可惜了兩個漂亮男孩子嘍。為什麼可惜?哦,是這樣的,來這兒的人,要麼來領養,要麼是找人。領養的話,多半是夫妻有一方不孕不育,但是,雙方又很想要小孩。那麼除了代孕,隻有領養。他思想比較保守,不吃年輕人戀愛自由的那一套。所以,接受不來男孩子甜甜的戀愛。談明上前,掃了一圈。譚東來——辦公桌上的名字。出於禮貌,他稍稍低頭,“譚院長,你好。”譚東來站起來,“敢問二位貴姓?”“談明。”“顧夜西。”話,都挺少。“談先生,顧先生,那你們是來找人的嗎?”顧夜西不鹹不淡的嗯了一聲。譚東來從裡麵繞出來,沏了壺熱茶,“二位稍等,我去拿資料。”檔案室就在旁邊,來回很快。孤兒能有多少資料?幾百個孩子檔案加在一起,也就三枚硬幣的厚度。顧夜西坐在沙發上,快速翻閱過去,“為什麼隻有近兩年的?”“意外燒毀了。”“意外燒毀了。”談明和譚東來異口同聲。顧夜西把目光轉到談明身上,目光審視,“你又怎麼知道?”“王晴天說的。”顧夜西沉默片刻,“剛剛在車上,為什麼不跟我說?”質問的語氣很明顯。談明支支吾吾,“說了你就不來了嗎?”沒錯,說與不說都無所謂,福利院這一趟,他避無可避。隻不過,莫名讓人不爽呢。顧夜西看了他一眼,把檔案放下。 他捏了捏眉心,“帶我去檔案室。”“這……”看樣子不願意。顧夜西把茶杯端起來,喝了一口,“譚院長如此推諉,”他氣定神閒的,“難不成,是有見不得人的秘密?”他刺激人的調調太會了,仿佛鐵籠外的人,拿著一塊香噴噴的肉骨頭,對裡頭流口水的狗子說:叫啊,你叫幾聲,我就給你吃。狗子太餓了,禁不住誘【刺】惑【激】。譚東來把眼鏡摘下來,用袖子擦了擦,“誰說的!”看,他叫了。顧夜西放下茶杯,起身,“麻煩帶路。”論心機,沒人玩的過陰險狡詐的顧十爺。譚東來,“……”是掉坑裡的感覺。檔案室不大,入口擺著一台電腦,裡麵有點暗,隻有一個職工,是一個男人,身材有些臃腫。他彎著腰,在歸置新的檔案。“老李。”職工老李轉過來,笑容可掬,“譚院長。”譚東來點了點頭。老李問,“你不是才來過一趟嗎?”譚東來沒說話,目光看向顧夜西。還不是這小兔崽子!老李本名李山,國字臉,印堂開闊,長相很忠厚,“這兩位先生是?”“一位顧先生,一位談先生。”譚東來抬了抬眼鏡,“來找人的。”知道啊。他剛才來拿了檔案走的。“沒找到嗎?”“嗯。”老李露出遺憾的表情,“可惜了。”他手裡拿著一遝照片,慢慢放進原木色的檔案袋裡,“你們要找的,應該是很早以前送來的孩子吧。”他在這兒十幾年了。那場大火,他也親身經曆過。顧夜西看著還有一半露在外麵的照片,問,“你手裡是什麼?”李山的動作微微一頓,“沒什麼。”他笑著說,“每個送來福利院的孩子,都會拍一張照片,用繩子掛在院前的老槐樹下。”這是牽掛,也是牽掛。老槐樹麼?顧夜西有印象。“你說每個孩子都會拍?”“對啊。”談明是顧夜西肚子裡的蛔蟲,秒懂,“您把照片給我,我們去幫您掛吧。”老李是受寵若驚的樣子,“這樣會不會太麻煩你們?”“您太客氣了。”談明上前,把檔案袋接過來。然後,轉手丟給顧夜西,“當然不麻煩。”又不是他掛。顧夜西用舌尖頂了頂後槽牙,想揍他。老李歪著頭,用肩膀擦掉臉頰兩邊的汗,外套一掀起來,一張照片滑了出來。光線昏暗,看不清楚。譚東來去開了燈。照片是彩色的,女孩子穿著夏天的短袖。五歲左右。李山擦掉額頭的汗,把外套放下來。門開著,風把照片吹到他腳邊,他蹲下,把照片撿起來。自言自語,“怎麼掉了一張?”李山摸了摸照片上小姑娘的臉,“有點臟了。”擦完後,才拿給顧夜西。顧夜西打開檔案袋,把照片丟進去。“看什麼?”李山收回目光,憨憨一笑。顧夜西看了他一眼,沒說什麼。談明側身,“譚院長,不妨您在前麵帶路?”譚東來應下。“老李啊,你也跟著一起來吧。”李山正巧手頭沒事,便說,“成。”一行人從樓梯上下來,穿過廣場,一路上安安靜靜。談明忍了一路,忍不住了,“院長,這福利院裡的孩子們呢?”譚東來看了眼時間,“許是在午休吧。”現在是十二點半,午休可以理解。可彆忘了,他們來的時候,同樣這樣冷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