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不下雨且先不論。這會兒,已經有班級進場了。從一百米起點走到主席台前麵,三分鐘表演時間,表演完退場,然後領導打分。半個小時不到,走完十多個班級。遠遠的,顧夜西瞧見舉班牌的溫想。他把手機收起來,起身,臉上是很乖很溫順的表情。趙平看了眼。說實話,差點沒認出來他。大概又過了半個小時,開幕式結束。洗手間,裴雲把臉上粘的貼紙撕掉,吐槽根本停不下來,“王戈這廝,一點集體榮譽感也沒有。”為什麼?因為少一個人,一班被扣分了。溫想用水把紙巾沾濕,拿給裴雲,不作評論。“想想,你家顧夜西不是在台上嗎?”她剛去看了分數表,表情困惑,“怎麼五班就沒被扣分?”“他讓談老師代了。”也對,五班除了楚嫣然,其他人都戴著頭套,分不清誰是誰,蒙混過關很容易。裴雲轉頭,豎起大拇指,“妙啊。”不過,談老師為什麼會答應?她還沒問下去,就被一聲怒吼給打斷了。談明把醜不拉幾的頭套扔顧夜西身上,臉都綠了,“顧夜西,再幫你老子是狗。”顧夜西把頭套撿起來,丟進垃圾桶裡,眼不見心不煩。“不算幫。”他付錢了,糾正,“是雇。”早晚,他會被這狗給氣死,談明抓了兩下頭發,怒氣衝衝的走了。得,原來是鈔能力啊。裴雲忍住不笑,“想想,也就你受得了他。”溫想站的位置正好有光打進來,側臉的輪廓溫和又漂亮。顧夜西朝她走來。裴雲把紙丟進垃圾桶,很識趣,“等會兒還要跑四百,我先走了。”溫想點頭。電梯在麵前。她摁了開門鍵,走進去。“等會兒有事嗎?”溫想握住他的手,走下樓梯,“我答應了裴雲,等會兒要看她跑步。”彆人有什麼好看的?“不看不行嗎?”溫想搖頭,“我們要言而有信。”“好,那我陪你。”他像收了爪牙的大狗,眼神乖的不行。看台的光悄悄暗下去。顧夜西往遠處看了一眼,“想想,我回教室拿傘。”四百米已經開始檢錄,溫想走不開,叮囑他,“早去早回。”他走後不久,體委跑上來,氣喘籲籲,“不好了,裴雲的腳扭了。”溫想立刻起身,往檢錄處走。檢錄處設在羽毛球館,離看台不遠,裴雲坐在台階上,身上的號碼牌還沒摘。“怎麼了?”溫想上前,蹲下來,目光盯著她的腳。可能是很疼,裴雲臉色不太好,嘴上卻笑著,“沒事,不小心扭到了。”方才人擠人,她一個沒站穩,摔了。溫想問,“要不要去醫院?” 醫務室不管用,她上次嗓子不舒服,吃完醫務室的藥直接燒到了38.6,她自己還好,反倒給顧夜西嚇得不輕。裴雲搖了搖頭。這時,體委過來了,他問,“你現在感覺這麼樣?”裴雲的腳抬起來一點,馬上放下,裡麵刺痛,可能傷到了骨頭。“四百米還能跑嗎?”溫想眉頭輕皺,“李俟同學,她現在站都站不起來,如何跑步?”體委露出為難的表情。並非他不近人情,隻是無端缺賽,班級會被扣分的。溫想看了眼號碼牌,起身,“我能否替她?”原則上不行,體委點頭,“可以。”溫想先把裴雲扶到看台上。“顧夜西呢?”裴雲看了一圈,語氣酸酸的,來自老母親的抱怨,“難得不見他黏著你。”溫想把號碼牌彆在腰間,“他回教室拿傘了。”她囑托裴雲,“稍後跟他說一聲,我怕他擔心。”裴雲應下。溫想轉身,折回羽毛球館。臉上掠過絲絲涼意,用手碰了碰,下雨了呢。九點十分,四百米的第二組入場。溫想是第三組。第二組快跑完的時候,顧夜西回來了,手裡拿著傘,目光尋了一圈,沒見著溫想。“顧夜西。”裴雲喊他。他走過來,和她離了兩步,“你怎麼在這兒?”他問,“你不是要比賽嗎?”裴雲指了指自己的腳,“扭了,跑不了。”顧夜西心不在焉的,“哦。”“……”他又問,“你有見到想想嗎?”裴雲看了眼他手裡的傘,目光很心虛的彆開,“想想她代我去跑了。”這會兒,雨下得凶起來。“你讓她去的?”顧夜西一副心疼死的表情,聲調微沉,“她這幾日沒休息好,不能受累。”裴雲一聽,炸了毛了,“不能受累?”她用很禽獸的目光盯著他,抓住重點,“你怎麼知道她沒休息好?”顧夜西不答,沉著臉轉身。靠,她房子塌了!裴雲內心翻江倒海。殺了顧夜西的心都有,奈何腿腳不利索。各就各位,預備。砰——差一點,就差一點,隔著雨幕,顧夜西眉宇間沉了一片陰鬱。恨不得衝上去把她逮下來。他就一會兒沒看住……顧夜西咬咬牙,忍了。九點二十分,溫想跑到終點。她很久沒鍛煉了,本來運動細胞也不好,跑完之後唇色泛白。顧夜西把脫下來的外套披在她身上。“顧同——”她才一開口,顧夜西就打斷,“想想,你先彆說話。”他眉頭緊鎖,沒半點鬆動,“我怕自己凶你。”擔驚受怕一久,他嗓音就啞了。雨下的很大,他撐著傘,把她拉走,臉色陰陰沉沉。溫想快沒力氣了,額前有一層薄汗,鞋子踩進濕漉漉的水坑,腳踝微涼,“顧同學,我疼。”聲音很輕,被雨聲衝散。她的視線有點模糊,聲音更輕了,“顧同學,我肚子疼。”她說,很疼。顧夜西腳步停下,回頭,看到她絞緊的眉頭,瞬間從頭冷到腳。哪還記得生氣,他慌了神,“想想!”溫想把手抽回來,捂著肚子蹲下。醫務室關著,顧夜西丟了傘,一腳把門踹開。咣——校醫把視頻關掉,聲音懶洋洋的,“哪裡不舒服?”顧夜西抱著溫想走到床邊,把她放下,手裡抓了件薄被,蓋在她身上。他轉頭,目光陰陰沉沉,“滾出去。”人啊,大抵都是欺軟怕硬的。校醫很識相,起身從坐診台裡麵繞出來。然後腳底抹油,溜了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