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秋月用眼角餘光掃了周星然一眼,“起來。”“哦。”周星然手腳並用,自個兒從地上爬起來,在很短的時間裡,眼皮偷偷抬了好幾次。“媽咪。”小姑娘能有什麼壞心思呢?她湊上來,“我好想你啊。”真假。“起開。”“……”溫秋月用一根手指推開她,“離我遠點。”還是不是母女了?周星然摸了摸鼻子,往後退,退到周棧旁邊,低頭喊了聲“爸”。周棧不吱聲,點頭應了。行吧,感情淡了。溫秋月把墨鏡取下來,丟給周棧。她目光打量了一圈,有點不屑,“你是教練?”這小胳膊短腿,要肌肉沒肌肉,要臉蛋沒臉蛋。就這?也敢教她女兒?沈南城什麼都好,看來眼光不太行。“彆是濫竽充數吧?”“……”教練:忽然就被針對,他到底做錯了什麼?這會兒,眼光不太行的沈南城在外麵聽電話。沈寒節開口就問,“你到機場了?”“我在公司。”沈寒節沉默了三秒,“立刻趕下一班機,京都沈家那邊我去解釋。”沈南城打斷他,“爺爺。”沈寒節沉了聲,“怎麼?”言下之意:你有意見?與霍家的聯姻告吹,就馬上找好下家。這麼急嗎?把他賣出去?“我不是商品,也不需要明碼標價。”沈南城不再像以往那樣唯唯諾諾,咬字反駁,“請您尊重我。”尊重?沈寒節冷笑出聲,“你吃著沈家飯長大,現在翅膀硬了,覺得自己能飛了是吧。”親孫子又怎樣?他能養,照樣能折,與家族榮辱相比,沈南城又算得了什麼?沈南城早料到了。五年前就該料到。那時綁匪用他去換贖金。而沈寒節呢?他為了確保公司順利上市,選擇了視而不見。他被困在山洞,整整一個多月。很多人說,他活下來是命大。不是他命大。溫想救了他,她是暗無天日裡最亮的光,暖的要命。沈寒節冷聲威脅,“若你還想借沈家的光,就給我老老實實的。”他一定會老實的,權力這種東西,沾了就很難不上癮。“抱歉。”沈寒節瞬間握緊了手機。“沈南城——”話還沒說完,沈南城就毫不猶豫的,毅然決然的,“我會在近日,把公司的事交接完畢。”沈公子的名,他不要了。“您保重身體。”說完,他掛了。沈南城不是溫文儒雅的沈公子,褪去了枷鎖,他是劇毒的酒,嗆喉、灼心。天還很亮,無風無雲,天台很安靜。沈南城強撐了很久,現在有些脫力。咣——手機掉在地上,沈南城的後背彎了。 “沈公子。”小張趕緊跑過來,伸手去扶,“您是不是不舒服?”沈南城靠著扶欄,小聲喃喃,“如果早一點,我能早一點……”一切會不會不一樣?小張聽不懂,詢問,“您和沈老爺子吵架了嗎?”沈南城失魂落魄的,看著地上的影,眼眶紅了。剛放晴的天悄悄暗下來,起了風,樹枝上剩的幾片落葉搖搖欲墜。沈南城彎腰,把電話撿起來。小張扶著他,“沈公子?”沈南城擺了擺手,“走吧。”這時,沈官的電話進來了。“你都和你爺爺說了什麼?”沈官連問候都省了,上來就劈頭蓋臉。原來自私自利也可以遺傳,但怎麼就把他漏了呢?或者,他想活得卑鄙一些……把她搶過來。沈南城站得筆直,望著遠處,“父親,我放棄做沈家繼承人了。”“你說什麼?”沈官不堪大用,彆人對他客氣,多半礙於他是沈家繼承人的父親。沈老爺子有句話說的很對:權力這種東西,沾了就很難不上癮。沈官氣極,“混賬東西!”沈南城麵無表情,眼裡也沒有光,“您若沒事,我先掛了。”然後是沈依人。“哥。”“有事?”他大概在外麵,風聲很大。沈依人還沒收工,得空了就打給他,“您沒事吧?”父親都和她說了,他和爺爺之間的衝突。沈南城聲音啞啞的,“沒事。”沈依人沉默片刻,“爺爺那邊我去幫忙說,您彆擔心。”沈南城的眼睛進了沙子,有點紅。“你先拍戲吧。”他聽見有人喊她了,“劇組那邊我會安頓好,不會影響到你。”沈依人的眼睛也進沙子了。她叮囑,“您多保重身體。”“嗯。”前麵有個長椅,他走過去,彎腰把落葉拂掉,“張銘,你先回家吧。”光線昏暗,看不清他臉上的神色,地上也沒有影子,“我想一個人待會兒。”張銘猶豫片刻,“好,您保重。”他轉身走了。這邊,溫秋月突然鬆了口。鬆了啥口?哦,她同意周星然進娛樂圈了。就很突然。周星然大喜過望,偷偷跟教練比了個“OK”的手勢。溫秋月看到了,沒拆穿,“同意歸同意,約法三章彆忘了。”哪三章?其一,一星期回家一次;其二,不許傳緋聞;其三……溫女士還沒想好。“媽咪,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咳——周棧酸了,“爸爸就不是了唄。”他是沒老婆疼,沒女兒愛的小野草。好可憐。周星然趕緊去哄。周棧哼了一聲,把地上的糕點拿起來,“拿去分吧。”這是手工桂花糕,他自己做的。“哦。”糕點快分完了,溫秋月往門口看了眼,“周星然。”周星然這會兒隨叫隨到,“您有何吩咐。”“糕點多了。”本著山不來就我,我便去就山的原則,她說,“你去給南城送一塊。”她年紀大了不好遐想,可她不還有個女兒嘛。這俗話說得好:近水樓台先得月,向陽花木異為春。溫秋月打著算盤,催促她,“你動作快點。”“人家日理萬機,肯定走了。”“助理走了,他沒走。”謔。您那眼睛裝了監視器吧。周星然推脫不掉,再不情願也隻能去送。她轉了一圈,隻看到沈南城一個人坐在長椅上。他在乾嘛?周星然想了想。哦,沈公子在裝深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