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夜西腳步一壓,停住。她沒法理智,每個字都在用力,“顧夜西,我是在同情你。”顧夜西轉身,睨著她。“智障。”眼神冷到不行,融了刺骨的冰錐。楚嫣然看懂了他眼裡翻湧的厭惡。顧夜西,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為什麼油鹽不進,為什麼隻偏袒溫想。“她是個有底線的人。”他聲音淡,但往裡麵淬了毒,“但我不是。”微弱的陽光已經沉下去,猶如星星的寒光,一股寒意從腳底板纏上來,扼住咽喉,涼颼颼的。楚嫣然幾乎無法呼吸。失算了,顧夜西這個人,不是她能掌控的。秋風微拂,轉角的影子掉了個頭,溜了。裴雲風風火火跑進來,氣還沒喘直,“想想,你猜我看見了誰?”溫想睫毛顫了顫,停筆,“顧同學嗎?”猜得這麼準,難怪是一對。“還有一個。”裴雲的表情很解氣,“你家那個把楚嫣然狠狠罵了一通。”溫想抬頭,問,“為什麼?”裴雲往誇張了說,語氣抑揚頓挫,**迭起。溫想抓了個奇奇怪怪的重點,“他平時不這樣的,很溫柔,也很好說話。”瞧瞧,她說顧夜西不溫柔了嗎?看看,這護犢的勁兒!裴雲好酸,聲調拉長,“哦——”還沒上課,講台上排的隊伍老長,女生都是衝談明去的。王晴天在往前數第二個。第一個女生問著問著,畫風逐漸跑偏了,“談老師,您結婚了沒?”談明把空****的左手伸出來,晃了晃。“那您有女朋友嗎?”談明不跟小朋友開黃腔,稍微有點不近人情,“問完了。”不等她反應,他直接趕人,“下一個。”王晴天上前,先問了好。談明看了她一眼,語氣比較隨意,“要問什麼?”王晴天伸手,指了指第三道選擇題。談明開始講了。印象裡,他總在打遊戲,除了上課,正兒八經的樣子很少見。王晴天眼神木木的,但一直在看他。“王晴天。”談明打了個響指。王晴天回魂。談明問,“你聽懂沒?”王晴天有點心虛,“嗯。”談明不相信,敲了敲卷子,“真聽懂了?”王晴天看了看他,目光馬上移開,誠實的說,“沒有。”談明沒趕人,“那我再講一遍。”耐心這種東西啊,也會因人而異哦。南杭這兩天總在下雨,一到了晚上,溫度就跟入冬如出一轍。天上一輪朦朧的杏色,牆上的影子一高一低,高一點的撐著傘,正低頭耳語。唰——顧夜西抱住她,毫不猶豫用身體擋在前麵。解棠撓了撓頭,好尷尬。“姐姐。”溫想輕輕推開他,目光在他身上轉了一圈,確定他沒受傷後,轉頭,“你怎麼在這兒?” 解棠答得很快,“姐姐,我在等你。”“等我做什麼?”顧夜西打著傘,一半的臉埋在光線裡,晦暗不明。解棠看了眼顧夜西,有點怕他,支支吾吾的說,“怕你被壞人拐跑。”哦,已經拐了。不遠處衝來一輛卡車,兩束刺眼的燈光飛快逼近。他丟了傘,立刻抱著溫想往地上一撲,滾了幾個圈。咣——車頭撞上電線杆,開始冒煙。顧夜西趕緊看懷裡的人,方寸大亂,“想想,想想。”像天塌了一樣,他從頭冷到腳,呼吸淩亂又急促。溫想抬了下手,又放下了,聲音很輕,“我沒事。”顧夜西的後背全是冷汗。溫想不想他擔心,語氣故作輕鬆,“真的沒事。”怕他不信,她又說,“還好解棠方才推了我一下,我沒有受傷。”顧夜西一聲不吭,眼裡攜了初冬寒意。解棠跑過來,神色擔憂,“姐,你沒事吧?”溫想搖頭。地上很涼,顧夜西把她抱起來,放到花壇上,蹲在她前麵,“這兒等我。”瞳孔紅了一圈,聲音已經啞了。他走了兩步,又折回來,脫了外套給她披上,撿起地上的傘,拿給解棠,“幫我看著點她。”解棠用力點頭。人逃了,因為匆忙,鑰匙沒來得及拔。顧夜西的眼裡沒有溫度,用顫抖的手指撥了個號出去,聲音冷的煞骨,“有人嫌命長了。”談明反應了兩秒。顧夜西報了一串車牌號,“去查一下。”說完,他掛了。搞他可以,但絕不能牽扯到溫想,觸之,則亡。晚秋,有風,顧夜西把鑰匙拔下來,掰斷,冰涼的鐵塊刺破掌心。因為用力,指尖微微發青。溫想望著他的背影,艱難起身。“姐。”解棠趕緊上前,扶著她。溫想走不了太快。解棠撐著傘,緊緊跟隨。“顧同學。”顧夜西回頭,眼底冷了一片。溫想走到他前麵,握住他的手。叮當兩聲,斷成兩截的鑰匙掉在地上。那上麵,沾了血。“你的手怎麼——”顧夜西看著她,眼神隱忍又克製,“想想。”他先輕輕的抱住她,又後怕,手臂漸漸收緊,“想想,想想……”她的手臂受了傷。溫想沒忍住,悶悶哼出了聲。顧夜西立刻鬆手,慌了神,“想想!”“姐!”顧夜西低頭,伸出手想碰她,又縮回去,目光無措,“手臂疼?”她的臉色不好看,唇色微微泛白,“嗯。”所以,剛才騙他了。顧夜西馬上叫車,去醫院。檢查結果是:手臂骨折,腳踝扭傷,背部還有一些輕微的擦傷。醫生建議她靜養。解棠去三樓拿藥了。顧夜西一直沒說話,眼底陰陰騖鶩。溫想拉了拉他的衣角。顧夜西低頭,一言不發。她的聲音是很溫柔的安撫,“你已經護住我了。”顧夜西不置一詞,眼角壓的很低。“我們回家,好不好?”顧夜西的神經緊繃,從胸膛悶出一句,“好。”他彎著腰,把她抱到輪椅上,然後繞到後麵,握住把手。一開門,就看見了甘媛。她風塵仆仆的趕來,匆匆詢問,“想想,你沒事吧?”應該是解棠通風報信了,溫想喚了聲夫人,“我沒事。”“怎麼受傷的?”她盯著顧夜西,無聲質問。顧夜西低著頭,側臉緊繃。“我問你,想想是怎麼受傷的!”他的手指越收越緊。溫想說,“與他無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