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夜西吃飯很快,乾吃白米飯更快。牆上秒針轉了兩圈。他把筷子放下,抽了張紙巾擦嘴。低頭看了眼時間,站起來,“時間差不多了,走吧。”溫想付了錢,前台送了他們兩瓶飲料,一瓶橙汁,一瓶可樂。【歡迎光臨,歡迎下次光臨!】頭頂是銀白的月,漫天星辰藏在雲層裡,耳邊有輕輕的風,吹起城市喧囂,卷著一地夜色。溫想把兩瓶飲料拿給他。他從來不喝這種東西。顧夜西把飲料接過來,踩著地上影子,鬼使神差的,“她對你不好。”他是稱述。溫想很隨意,也很平靜,“談不上好不好。”沒有養,所以談不上好不好。顧夜西指腹摩挲手上的創可貼,眼睫毛耷下來,遮住很乖的眸,模樣很乖。他把可樂拉罐打開,喝一口,不是他喜歡的味道,手一抬往垃圾桶裡丟了。演唱會已經開始,外麵人很少,在門口直接驗了票進去。體育場館變成了藍色海洋,顧夜西跟在溫想後麵。人這麼多,奇怪的是不管她走到哪兒,他都能找到她,眼睛跟裝了追蹤器一樣。顧夜西刻意忽略掉,他把視線彆開,過了會兒,“溫想……”她不見了,周圍都是人!顧夜西被人推了一下。生死一線摸爬滾打這麼多年,命快丟了,顧十爺都沒嘗過慌亂的滋味。他把方寸大亂後的暴躁寫在臉上,撥開人群往前走,一雙眸漸漸被逼紅。“溫想……”【有病吧你!】顧夜西把視線投向彆處,往右邊走,被人拉住了。【帥哥,加個微信不?】顧夜西撥開她的手,四處張望,眼角很紅。他沒辦法了,“你有沒有看見一個這麼高的女孩子。”對著自己下巴比劃一下,他語速很快,“穿校服,白色的校服……”【有啊,不過你先加我微信,我就告訴你她在哪兒。】顧夜西聽不出來人家是騙他的。他想都沒想把手機拿出來,手在抖。“顧同學……”就是這隱隱約約的一聲。顧夜西猛地回過神,他看到站在藍色燈光下的女孩,她半邊臉沒在暗色裡,燈光描著她的輪廓,他看的清清楚楚。【帥哥,差個二維碼……誒,你彆走啊!】顧夜西把手機收起來,他直接跳上去,走到她麵前。他語氣像質問,又小心翼翼,“你去哪兒了?”他臉上沒有特彆的表情,但眼角壓下來,“我找不到你。”溫想忽略不掉他顫抖的尾音。她第一次產生罪惡感,她很小聲、很沒底氣,“我以為你會跟著。”結果,她把他弄丟了。丟下去之前有人拉了他一把,顧夜西活過來。他隨便找了個理由,坐下來,“這裡人太多,你彆走太快。” 藍色的燈光從他臉上閃過,沒有照亮他的眼睛,神色也模糊不清。溫想點了點頭,沒辦法拒絕,“以後你走前麵。”她想起來顧夜西不喜歡彆人走他後麵,改口,“以後一起走。”顧夜西沒說話,默認了。場館被吵得很熱。徐夢溪唱跳俱佳,戲也好,是不可多得多棲藝人,經濟公司和粉絲把他當祖宗供著。他在舞台上大汗淋漓,手掌做成喇叭狀放在耳朵上,大喊:【讓我聽見你們的尖叫聲!】場館一下子沸騰起來!裴雲舉起應援棒揮舞,跟著大喊:【徐老大,我愛你!】【徐老大優秀,我要給你生猴子!】【巨星徐夢溪,萌係甜心永相隨!】……巨星的臉,在巨型屏幕上三百六十度投放。顧夜西語氣淡淡,平常的仿佛在談論天氣,“你覺得他好看嗎?”顧十爺常年混在鐵骨錚錚漢子堆裡,他欣賞不來這種美。溫想聽見了,分不清他是疑問還是肯定。她實事求是,“嗯。”嗬!顧夜西咬咬後槽牙,心上綁了塊石頭,往下沉。他第一次覺得一個人醜,不是欣賞不了,就是醜。就是幕上的巨星。醜死了。“顧同學”,溫想拿著應援棒,一張漂亮的臉湊到他麵前,“你是不是不喜歡這裡?”離太近了。顧夜西耳朵紅了,他彆開視線,胸腔裡悶出一個字,“嗯。”太吵,而且……他瞥過屏幕上的人臉,很不爽。溫想思量再三,轉頭和裴雲說了句,“我到外麵等你。”正唱到**,裴雲拔高了音量,“你出去乾嘛?”溫想把應援棒交給裴雲,“裡麵有點悶。”裴雲有點失望,“你還進來嗎?”“票是一次性的”,溫想娓娓道來,平靜溫和,“我在外麵等你。”裴雲有點失落,“好吧!”跟著想想見偶像的夢想泡湯了。她一轉頭,發現顧夜西也不見了。就在這時,徐夢溪大喊:【艾瑞巴蒂,舉起你們的雙手,嗨起來!】顧夜西和溫想被人浪擠到一起。兩個人貼的很近,那麼吵,聽得見彼此心跳的聲音。場館裡出來,頭頂夜空璀璨,月出皎兮,佼人僚兮。溫想靜立於月光下,明眸善睞,和羞走。顧夜西看著溫想,他直視不諱,“對不起。”顧十爺這副又純又雛的模樣,談明是最想看的。他家狗子學會搖尾乞憐了!溫想把鬢邊的頭發撫過耳後,語速很慢,“我也不想在裡麵呆。”顧夜西眼睛一點點亮起來,還是端著,“哦。”他哦完坐到一旁小花壇上,路燈是暖色的,打在他身上光暈朦朧,像舊電影裡走出來的貴少爺。顧夜西把校服外套脫下來,抖了一下,“你不累?”他把外套鋪在邊上,低下頭吹了吹,“過來坐。”世界玄幻了,顧十爺居然把外套脫下來給彆人坐,自己縮在臟兮兮的小花壇上。不是有潔癖嗎?哦,潔癖見鬼去了!溫想很聽話走過來,很淑女的坐在他邊上,“謝謝。”兩個人中間隔了一米,顧夜西偏過頭,眼睛裡碎開一池光影,目之所及都是溫想的輪廓。眼睛挪不開了。溫想很安靜,她抬著頭看星星,側臉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