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1章 浮生若夢(1 / 1)

鬆風城。 尹舒薇和趙拂衣站在重新修好的城牆上,遙看東西兩邊,三座城的護城大陣已經順利被連成一片。 大陣光幕橫貫東西,在黑夜之中閃耀,如同極寒之地的天光,與天空中的紫薇星鬥交相輝映,動人心弦。 “這次多虧你相助,才能在半個月內連起這座大陣。” 尹舒薇對著趙拂衣拱手一拜,態度誠懇。 趙拂衣虛扶一把,“這是我應該做的,況且我也答應了望舒要儘快完成大陣,她還在太玄山脈等著你們過去,她在那裡多留一天就多一份危險。” 尹舒薇點頭道,“她很不錯,傳回的情報我都看過,將魔族的守衛幾乎全部摸清,你放心,這次三城聯軍定會奪回太玄山脈,將魔族趕儘殺絕,也將你那好師侄全須全尾的帶回來。” “如此就拜托你們了。” 尹舒薇想到明日就要出發,仍是有些擔憂,“你當真一人就能守住這裡?” 趙拂衣輕笑,“這陣是我當年在地靈界抵擋鬼潮時所用之陣,當年在我好友黎九川相助之下,抵擋數萬鬼潮三日。” “現如今,這座大陣已經被我改良完善,並且與我元神融為一體,相當於本命法陣。隻要你們在五日內能夠返回支援,就算魔族來十萬大軍,我這裡也不成問題。” 尹舒薇看向太玄山方向,眼底閃著勝券在握之光。 “放心,不需五日,三日就能奪回礦常” * “月兒,你看什麼呢?” 江月白被烈日之光刺入眼中,尖銳的耳鳴聲讓她大腦一陣陣暈眩,踉蹌後退,被寬厚的大手扶住後背。 一個黝黑的男人在她麵前蹲下來,掀起她遮陽的鬥笠,用袖子幫她擦拭臉上熱汗。 “你個傻丫頭,日頭這麼毒,你總站在太陽下麵盯著太陽看什麼,也不怕被那光刺瞎了眼睛,將來嫁不出去怎麼辦?” 鼻子被男人粗糙的手指捏了捏,還帶著一股稻子的清香。 江月白恍然,怔怔地望著麵前的男人,大腦一片空白,想不起任何事,隻是覺得特彆……擰巴,覺得哪裡不對勁。 就像烈日暴曬之後中暑,天旋地轉,嘈雜和蟲鳴和蛙叫聲讓心裡生出煩悶和惡心感。 “月兒你去那邊樹蔭下休息會喝點水,一會回村裡私塾接上你弟弟,你娘應該快做好午飯,剩下這點稻子交給爹。” 腦袋被揉了揉,鬥笠重新扣在上麵遮去烈日。 江月白慢慢找回記憶,正值夏日,稻穀成熟,她正跟爹在地裡收最後一點稻子。 對,她已經十二歲了,可以下地乾活,給爹娘幫忙了。 現在再不多幫幫爹娘,再過三年及笄,就要出嫁,之後就很難見到爹娘和弟弟了。 江月白走到田邊,打開裝水的陶罐倒了一碗,甘甜的井水下肚,她用袖子抹乾淨嘴,感覺整個人都變得清爽,有種活過來的感覺。 “月丫頭,給爺爺也來一碗。” 拎著鐮刀的老頭走到樹下,弓背捶腰,江月白一看到他就笑了。 “好嘞,陶爺爺。” 陶老單手接過水碗,另一手塞了塊肉乾到江月白嘴邊。 江月白笑著吃了,“爺爺你待我真好,自打我祖父祖母過世,全村就你對我最好。” 陶老笑道,“爺爺就愛看你笑,你一笑,爺爺就覺得心裡灌了蜜一樣,行了,快去接你弟弟吧,下午忙完農活記得到爺爺家,把昨天沒讀完的書讀完。” “好嘞1 江月白笑眯眯地答應下來,帶著鬥笠往西邊的江家村走去。 村裡白牆黑瓦,家家戶戶都炊煙嫋嫋,空氣中滿是叫人吞口水的香味。 江月白記得,陶老是外來的,似乎是因為妻子早逝,心灰意冷流浪至此,被村長收留。 他曾經是個私 經是個私塾先生,村裡女孩子都不能上私塾,他卻願意教她們念書。 走在路上,江月白回憶著在江家村的點點滴滴,她對一切都很滿足,唯一讓她擔憂的,就是將來嫁人。 她不想嫁人,打從心裡抗拒,她始終覺得自己的人生不該像娘那樣,嫁為人婦,洗手作湯羹。 那她應該做什麼呢? 江月白又一次掀起鬥笠,看向刺眼的烈日。 那種擰巴的感覺再次襲來,讓她覺得所有的東西都有些違和不對勁,可又想不出哪裡不對勁。 趕到私塾時,上午的課剛剛結束,江月白站在牆下陰影裡。 路對麵的楊樹下停了兩輛十分豪華的馬車,都有仆人在等著。 一輛上麵掛著‘陸氏’的燈籠,一輛上麵掛著‘謝氏’。 陸氏是他們這一片的名門望族,謝氏則是商賈之家,富得流油那種。 因為他們這座私塾的黎夫子是個隱姓埋名的名士,就喜歡待在鄉野之間,陸氏的一位小姐和謝氏的獨子得知黎夫子的消息,特意上門求教。 陸氏的那位小姐是女扮男裝,這件事隻有江月白知道。 “可惜我沒錢交束脩,不然我也女扮男裝進去聽講。” 江月白耷拉著腦袋,思索著怎樣才能賺到一大筆錢,要是進山能挖到金礦就好了。 “月兒1 充滿喜悅的聲音從私塾門口傳來,江月白一抬眼就看到女扮男裝的陸南枝對著她笑。 “阿南1 陸南枝快步走到江月白麵前,轉身從書童手中接過一遝紙。 “這是今日黎夫子講的文章,我全都記下來了,給你。” 江月白笑著接下,“阿南你真好。” 她跟陸南枝是‘不打不相識’,有一次她跟弟弟在河邊討論文章,有些不同見解,被外出郊遊的陸南枝聽到,辯論起來。 陸南枝辨不過她,竟然未曾生氣,也不嫌棄她出身,與她義結金蘭,以姐妹相稱。 之後陸南枝便每日將黎夫子講的文章都抄錄下來交給她,與她共同探討。 “咳咳咳,你們兩個乾什麼呢,男女授受不親懂不懂1 聽到這個聲音,江月白偏頭翻了個白眼,又是謝家二世祖謝景山。 一身華服的謝景山身後跟著兩個小廝,走到江月白和陸南枝麵前,眼神不善地瞅了眼陸南枝,轉到江月白時突然換上笑臉。 “江月兒,我給你帶了點我家廚娘做的點心,你要不要嘗嘗?” 江月白吸了口氣,拒絕道,“謝少主,男女授受不親,請你離我遠一點。” “阿姐1 弟弟從裡麵出來,江月白跟陸南枝告彆,把那一遝紙塞進衣襟裡,迎上弟弟一起回家。 路上,江月白問弟弟今日學了什麼,弟弟苦著一張臉說不出幾個字,江月白氣不打一處來,擰著他耳朵就開始罵。 “阿姐饒命,這個學我真的上不下去啊,你跟爹娘說說,讓我跟爹學木匠手藝,你去上學不成嗎?” “要是真這麼簡單就好了1 “可以的,真的可以的,今天黎夫子說了,咱們雲國可以女子為官的,而且黎夫子看了我從阿姐那抄來的文章,還說要見你呢。” 江月白愣在原地,對啊,雲國可以女子為官,她怎麼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給忘了。 可是隻是入朝做女官,她似乎還是不滿足。 江月白抬頭看向烈日,那股擰巴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不對,她想要的不止如此。 “呀,阿姐你看,那個江湖人又來了,你說他咋長那麼好看呢?” 袖子被弟弟扯了扯,江月白抬眼看去,她家院子側牆邊,站在一個青衫劍客,朗月清風一般。 江月白歎氣,拉著弟弟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