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一個月前,她發現父親好久不回家,電話也聯係不上,正準備報警時,電視新聞播報某高官因為巨額貪汙被捕入獄。看到“某高官”的臉是,她傻眼了。那個人竟是她的父親!她的父親因為巨額貪汙被捕了!母親日日以淚洗麵,一夜之間白了頭。沉采夠鎮定,父親進去了,現在她就是家裡的頂梁柱,她不能垮。悲痛過後,她開始一邊聯係律師一邊籌錢,把父親貪汙的贓款一點點換上。北上廣深加進來的十幾套房已經全部賣掉,包括北城她跟母親住著的三層大彆墅,家裡的幾台車子,通通變現出來,現在母女倆擠在不到100平米的舊公寓裡,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儘管如此,還是差一千萬。家裡親戚唯恐對他們避之不及,借錢更是不可能。時間過去半個月,能聯係上的朋友她都聯係了一遍,隻有少數幾個借了點錢,都是杯水車薪。還有十八天,就是父親被宣判的日子,這十八天裡她要是沒辦法籌到錢把贓款還上,隻怕父親要把牢底坐穿。麵前留給她的隻有一條路了。沉采猶豫著,咬咬牙哽咽著把家裡的事情告訴了陸寒之。然後帶著請求對他說:“陸總,我在陸氏做了五年多,我的人品您很清楚,我希望,您可以借我一千萬。”陸寒愣了愣,麵無表情地對她說道:“沉秘書,一千萬不是小數目,就算我點頭,其他董事未必會同意。”“我知道,我現在是希望您以個人名義借給我,”沉采說,“陸總您放心,最多一年,給我一年時間,我一定把錢給您還上,好嗎?求求你了。”沉采說著彎膝跪下,聲淚俱下。一千萬對陸寒之來說隻是一個數字,不值一提。他皺了皺眉,對她說道:“沒問題,一會兒你留個卡號給我,晚點我會把錢打到你的賬上。”“謝…謝陸總。”沉采感激得連話都說不利索了,眼淚止不住的流。陸寒之將紙巾遞過去,“快擦擦吧,我的秘書,可不要給我丟人現眼。”沉采接過紙巾,笑了。但那笑,比哭還難看。“沉秘書,你父親的宣判什麼時候開始?”陸寒之看著她,突然開口問道。“十八天後。”沉采咬著唇,小聲地說道。陸寒之了然地點點頭,“這樣吧,我給你半個月的假期,你先回家處理好你家裡的事情。我這兩天跟財務說下,下個月開始給你漲工資,你跟在我身邊五年多,工作確實挺出色的。”沉采的眼淚又流了出來,千言萬語彙成一句“謝謝”。“沒事,收拾下,這兩天把工作交接好,然後就回趟家吧。”“好。”沉采揉了揉紅腫的眼睛,嗓音沙啞,“謝謝陸總。” 她走出了總裁辦公室,去洗手間整理儀容。——出了總裁辦,柳眉笑有些煩躁,推開貨梯門走到外麵走廊吸煙處,見沒人在那裡,便摸出香煙盒跟打火機,一根雪茄在指間燃起。也不記得是從什麼時候開始抽煙的,隻是看到陸寒之抽煙覺得好玩,便學著他的樣子去抽。她沒有煙癮,但心情不好的時候也會抽上一兩根,似乎對緩解壓力確實有那麼幾分用處。柳眉笑從口中吐出一口灰白煙霧,臉色微微凝重。今天她特意來到公司找父親,希望他幫忙加一把火,促成她跟寒之哥哥的婚事。哪知老頭子竟然說人家陸寒之已經有老婆孩子了,勸她放棄,不要在一棵樹上吊死。這也就算了,他說要把公司交給她,讓她平常有事沒事來公司轉轉,學著對工作上手。開什麼玩笑,她還沒玩夠呢,可不想跟工作“談戀愛”。最最令她生氣的是,父親竟然還給她物色彆的男人,讓她有機會跟人家見見麵,交流交流。她一氣之下摔了門,跑到這裡來抽煙。她柳眉笑是誰,從小到大,她想要的東西就沒有得不到的。包括物,包括人。她五指捏緊,狠狠地道:陸寒之,你逃不掉的。吃過午飯,陸寒之猶豫著,把桌麵上充好電的手機拿過來。他給洛南舒備注老婆,還特意在前麵加個a,讓她的名字時時躺在通訊錄第一位,一點開就能看到。不過這一年裡,她給他打電話發短信的次數少得可憐。大多數時候都是他厚著臉皮去聯係她,那特意改的備注好像僅僅有點儀式感,還是隻針對他一個人的儀式感。陸寒之去洗手間洗了臉漱了口,才給洛南舒撥了個電話過去。他剛抽了煙嗓子有點兒啞,想著處理一下,不讓她發現自己抽了煙。即便她察覺出來也不一定會提,但他就是不想讓她發現,因為她不喜歡。“您好,請問您是?”電話響了兩聲就被接起,那聲音讓陸寒之瞬間僵住,接電話的是個男人,而且是個年輕男人。問得嫻熟自然,很明顯不是第一次替洛南舒接電話。那邊沒等到陸寒之的回應,疑惑地又問一聲:“喂?”陸寒之好半天才回過神來,儘管極力掩飾還是免不了聲音晦澀:“我找洛南舒,方便讓她接聽下電話嗎?”“Andy正在開會,”男人喊這名字自然流暢,聲音也很穩,“可以麻煩您跟我說下您的姓名跟公司嗎?最近公司合作客戶太多,Andy沒來及存您的號碼……”“啪!”突兀的一聲悶響,手機倏然從手中滑落,重重地摔在辦公室地板上。陸寒之有些慌亂,低頭去撿手機。手機屏幕碎成難看的紋路,他從破碎的屏幕裡看到自己的臉——蒼白,陰沉,悲痛,眼圈微微泛紅,狼狽不堪。他一直以為自己跟她之間即使還存在著隔閡,但不至於是那麼大的鴻溝。他以為她已經開始慢慢地原諒他,接受他了。她回北城的這一年,他想儘辦法地對她好,對北北好,愛她們勝過自己的生命。把他放進通訊錄,到底有多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