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非要糾纏下去，結果無非兩個。一，她把她看到的，知道的，都攤開在燈光下跟他講，拆穿他的虛偽與無恥。二，他惱怒成怒，拂袖而去。陸寒之緊緊地凝視著洛南舒的眼眸，想要從她的眼睛裡窺探到點什麼。然而，她的眼睛極其清淡，什麼都看不見。夜色漸濃，窗外的風聲漸小。萬籟俱寂，室內亦如是。兩人可以互相聽到對方的呼吸聲，清清楚楚。陸寒之的氣息驀然變得沉重。這個女人的心，果真是海底針，沒有半點規律可循。她有什麼看不穿的——無非是想讓他在女兒麵前保留一點體麵，有些事情要是拿到台麵上去講，真的不是那麼好看。而這個男人“劣跡斑斑”卻還裝作一副無辜的樣子，真的令人不齒。她的心思變得複雜，他的心思反倒變得簡單了。他想要跟她在一起，想要關心她，保護她，照顧她，給他好的生活，想給女兒一個完整的家。他想要她放下一些仇和怨，想看他真心的笑容，希望她開心，快樂……陸寒之壓抑著自己內心的惆悵和不安，彆開了臉去。因為，眼前的女人的眸子太過清澈和冷淡，看一眼，就讓他難受。見陸寒之彆過了臉去，她嗤嗤地笑了兩聲，站了起來。這種看得到猜不透的心情，很難受吧？她就是要讓他難受。他知道她什麼都不會說的，明明藏著海一樣的心事，卻隻字不提。陸寒之拔了拔頭發，不動聲色地轉移了話題，“阿舒，有些事情，你不願意同我說，那就不說吧，我也不勉強你。我知道，之前我做了很多對不起你的事，所以你一直心存芥蒂，我也一直在想辦法彌補，不求你原諒我，隻希望你的以後可以快樂一點。”洛南舒無聲冷笑，這世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受傷害的人不是他，所以他在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可以這麼的流暢沒有負擔。倘若當年被冤枉、虐待、墮入深淵的人是他呢？有些傷害，不是時間可以治愈的。就像釘在木板上的釘子，即使拔出來了，也會在木板上留下洞。她試過去原諒他，如果他可以專一一點，自省一點，或許他們還有可能。可是腳踏幾隻船，她真的不能忍。回過神來，她臉上沒有什麼表情，隻是淡淡地說道：“你說完了？說完就可以走了。”一如既往的冷淡，陸寒之已經習以為常，隻是，心裡還是忍不住微微地難過。洛南舒注意到他的這些小變化，隻覺得解氣。“好，”他低沉的聲音裡帶著點兒沙啞，對她說道：“那你早點睡吧，晚上記得蓋好被子，不要著涼了。”說這些話時，他目光灼灼地看著她。洛南舒不自然地彆過臉去，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