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呐，你要的水。”洛南舒把水遞過去給陸寒之。病房內很安靜，隻聽得陸寒之咕咚咕咚喝水的聲音。“你慢點喝。”洛南舒的語氣裡半是嗔怒半是溫柔，他都三十多的人了，喝水竟然還跟北北這個小孩子一樣。陸寒之笑得像個小孩，安靜地聽著她訓話。吃過晚飯之後，陸寒之通過軟磨硬泡，終於成功讓洛南舒點頭留下來陪他幾個小時。外麵不知何時起了風，嘩嘩地刮著，後麵越刮越大，還折斷了小桃樹的一根樹枝。陸寒之還睜著眼睛，洛南舒卻趴在陸寒之的床邊睡著了，大概是這幾日太累了。陸寒之唇邊噙著一抹笑，饜足地看著洛南舒的睡容。這個女人的睫毛長長的，還很卷很翹，像洋娃娃一般，側臉好看得慘絕人寰。他抬起手正要去摸她的臉，接過洛南舒醒了過來，她向來睡眠淺，時刻保持著警惕，睡夢中亦如是。“你想乾嘛？”洛南舒開口道。陸寒之伸出的那隻手頓在半空中。他有些突兀地收回去，撓了撓後腦勺，“呃，我……”被洛南舒這麼一問，他有些不好意思起來。洛南舒一雙眼睛緊緊地盯著他，像盯著壞人一般。“彆這麼看著我。”陸寒之低下了頭去。洛南舒卻把眼睛睜大，用更深的目光盯著他，“你是不是想乾壞事？”“沒……沒有啊。”陸寒之的話，竟然說得沒有一點底氣。“那你的手，還放在這裡乾嘛？”洛南舒盯著他頓在半空中的那隻手，語氣冰冷道。“噢……不好意思。”陸寒之後知後覺地把手縮了回去。此時趙美華進來了。她手裡捧著剛熬好的雞湯，看見病房裡陪著陸寒之的洛南舒，她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南舒，你也在啊。”跟洛南舒打完招呼，她才走到陸寒之麵前，柔聲說道：“阿寒，我給你帶了雞湯，你快喝了補補身體。”看到趙美華手裡的一大桶，陸寒之瞳孔地震了，“全部喝完？”“當然。你做的可是大手術哎，從小到大，你什麼時候做過這樣的大手術？聽媽的話，好好補補。”“媽這次回來，就暫時不走了，負責天天照顧你，天天給你燉雞湯。”趙美華一臉認真地說道。“沒事，醫生說靜養一段時間月就好了。”醫生好像說的是兩個月吧，但是他覺得作為陸寒之，他不需要那麼長的時間去恢複。“南舒你怎麼了？眉頭一直蹙著，是有心事嗎？”趙美華很自然地把湯遞給了陸寒之，同時也沒有忽略照顧洛南舒的情緒。陸寒之卻對著母親使眼色，示意洛南舒來喂。趙美華忍不住笑，端著湯的手轉了個方向，把碗遞到了洛南舒的手裡。 “我沒事，就是為北北擔心而已。”洛南舒回道，很自然地把湯接了過來。“皺眉容易變老，南舒要多笑才對。”趙美華說。“就是，好像一下子老了三十歲。”陸寒之誇張地說道。“哪有這麼誇張。”洛南舒瞪陸寒之。然後，舀了一勺湯，放到嘴邊吹了吹，才送到陸寒之的嘴邊。“對了，北北怎麼樣了？”趙美華關心地問到。“北北好多了，這次還要多虧寒之把骨髓捐獻給她，她才能重獲新生。”洛南舒一邊說一邊感激地看著陸寒之。“不用說謝這個字，”趙美華愧疚地看著洛南舒，“這是我們陸家欠你的。”“都是過去的事了，沒必要再提了。”洛南舒淡淡地說道。陸寒之抬眼看著洛南舒，他知道她沒有完全放下仇恨的。本來他也沒有資格要求她原諒，隻求能夠得到寬恕，隻求一個機會，一個讓他補償她的機會。趙美華沒有再說話，悄悄地退了出去。四月十一日。最近風晴了，雨也無了。洛南舒也不常往陸寒之的病房跑，那邊有趙美華和柳眉笑在照顧他，她呢，隻要負責全心全意地照顧洛北北就好了。但是這天，柳眉笑黑著臉來找她，“寒之哥哥要見你。”她用的是“要”而不是“想”，照現在的陸寒之的脾性，隻敢對洛南舒說“想”而已，這個“要”，怕是他的妹妹私自篡改的。洛南舒隻是彎唇，輕輕地說了一聲好。然後，她便出現在了陸寒之的病房裡。江琛閒時也會來看陸寒之，每次都是跟安心一起來，看完北北就看他。“南舒，你來了。”看到她，他又鮮活起來。眼角眉梢帶著笑，就連坐著的姿勢也端正了幾分。“嗯，你似乎比上次我見你的時候要好多了。”上次她來看他是在三天前。她不提還好，一提到這個，陸寒之便委屈巴巴，他說：“都是在一個醫院裡，你走過來也就是一層樓的距離，都不舍得多來看看我。”“這不是來了嗎？”“好吧。”好吧，隻要她給他一顆糖，他就能原諒她所有的“不好。”陸寒之眼眸抬起，看向窗外，輕輕地道：“外麵陽光真好哇，陪我出去走走吧。”“好。”她點點頭，依舊是淡淡的語氣。幾分鐘後，她便推來了輪椅，“出去曬曬太陽也好，你在這裡躺久了要長蘑菇的。”她扶著他坐到輪椅上，推著他來到了醫院的庭院裡。那有幾棵桃樹，淡粉色的、紅色的桃花綴滿了枝頭，開得正好。但是那一枝被折斷了的垂落著，也是很顯眼。“這桃花，可真好看啊。”“我記得，你最愛玫瑰。”笑容像墨水在宣紙上暈染開一般，在陸寒之的臉上泛開，他喜歡什麼，還是她隻記得。欣喜的同時，他更覺愧疚，他最對不起的，是二十多歲的洛南舒。“那你記不記得，二十一歲的洛南舒，曾經送過你一碟玫瑰花糕。”陸寒之當然記得，隻是那並不是什麼好的回憶，至少對洛南舒來說，不會是好的回憶。那時候她對他用情至深，常常會給他送一些東西。其中最愛送的就是她親手做的糕點，桂花糕，綠豆糕，紅豆糕，馬蹄糕，其中送得最多的還是加了玫瑰的糕點。因為他喜歡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