禦幸臣沒受傷的手提著一個精致的飯盒，見她在昏暗的光線中玩手機，忍不住蹙起了眉：“怎麼不開燈？”“剛睡醒。”宋頤解釋了一句，遲疑了一會兒，又道，“許依依給我發了郵件。”禦幸臣打開燈，走到她的身邊來：“她說什麼？”宋頤道：“她要我轉告你，彆去找她。”禦幸臣沉默地站在床邊，半晌才道：“我能看看嗎？”宋頤搖搖頭：“這是她給我的信，我不知道她是不是想要給你看。而且，她還跟我說她因為做了太多錯事，所以沒有臉見你。”見她這麼說，禦幸臣也沒有再強求：“刀疤讓我打兩百萬到依依的賬戶上，想必她生活也不成問題。既然她不想見我，那就算了吧。”宋頤沒有接話，兩個人一時都沉默了起來。許依依始終是橫亙在他們感情中的一根刺，也許紮得並不深，然而這根刺就算隻傷及了皮肉，也會叫人疼。最終還是禦幸臣打破了沉默：“依依的那個孩子，可能不是我的。”宋頤有些吃驚：“為什麼？她那麼喜歡你，怎麼會懷彆人的孩子呢？”禦幸臣道：“我們之前的猜測是對的，依依確實是王招娣與刀疤所生。王招娣設計了跟伯父的一夜情，讓他誤以為依依是自己的孩子。”他頓了頓，苦笑道：“依依做的事和王招娣如出一轍。”宋頤震驚得無以複加，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你是說，許依依先和彆人有了孩子，而後才設計了跟你的......跟你的一夜情，聲稱那孩子是你的？”禦幸臣點點頭：“我隻是猜測，沒有證據。”宋頤歎道：“怪不得她說她沒臉見你。”禦幸臣道：“她確實害慘了你我兩個人。”宋頤又把許依依寫給自己的信讀了一遍，才感慨道：“她這人就是這樣，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什麼都要跟我搶，衣服要搶，男人也要搶。”禦幸臣道：“依依小孩子脾氣。”宋頤聽他這麼說，頓感心頭苦澀：“你真的好偏愛許依依啊。她明明做了那麼多壞事，你卻都能為她找到借口。什麼小孩子，她都快三十了，這很小嗎？一個本該三觀健全的成年人，做出了那樣讓人不齒的事情，卻還在口口聲聲地說，討厭我這個被害人。”“我倒想問問許依依，我到底做錯了什麼呢？就因為她沒有的東西我有，我就活該被她設計這麼欺辱嗎？”禦幸臣沉默地聽宋頤把話說完，這才開口道：“你沒有錯，是她不對。”宋頤盯著他：“你隻是嘴上這麼說說，心裡麵卻還是在不停地為她找理由。”禦幸臣這次倒否認得很快：“我沒有。”宋頤道：“你有。她救過你的命，你永遠都覺得虧欠她。我可以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也請你理解一下我，不要在我麵前為許依依說話了。” “你有想過如果沒有許依依母女，我的人生本來是怎麼樣的嗎？如果沒有她們，我媽媽應該還活在這個世上，許謹言也不會對我不聞不問那麼長時間，任由我被她們母女欺負。如果沒有她們，我也不會經曆一場那麼慘痛的婚姻，每天都活在痛苦與煎熬之中。”她說一句，禦幸臣的臉色便跟著慘白一分，到最後已經沒什麼血色了：“對不起，以後不會了。”宋頤看著他，緩緩道：“禦幸臣，我不想去恨許依依，但我同樣也不想去理解她。這世上沒有一個被害人有義務去理解施害者的苦衷。所以，請你說到做到吧。”禦幸臣點了點頭，道：“我的錯，沒下次。”他把宋頤**的桌板架了起來，放上手中的餐盒：“吃飯吧。”宋頤腹部有傷，不能多挪動，禦幸臣在她的手上塞了幾個軟枕，一勺一勺地喂她吃飯。禦幸臣這個大少爺向來高高在上，從沒做過這種照顧人的活，而且能動用的也隻有一隻沒受傷的手，但他足夠溫柔細致，倒也完成得很好。宋頤被他這樣體貼地照顧，難免有些心軟，便主動與他搭話道：“許謹言，怎麼樣了？”她主動遞橄欖枝，禦幸臣當然是有問必答：“你睡著之後他就醒了，醒後就一直想見你。”宋頤問道：“你怎麼不來叫我？”禦幸臣回答：“你傷那麼重，怎麼過去？先吃飯，一會開視頻。”……於是宋頤和許謹言成了這家醫院第一對開著視頻互相探視的父女。禦幸臣把工作用的iPad架在了小桌板上，宋頤就半躺著跟許謹言通上了話。許謹言不複往日神采，一夜之間花白了頭發，看來近來發生的事確實對他打擊不小。他看了一眼站在宋頤旁邊的禦幸臣：“能請你先出去嗎？我跟宋頤單獨有話要說。”禦幸臣點頭，慢慢走出了病房，還風度翩翩地帶上了門。病房裡隻剩下了宋頤。父女倆透過電子屏幕各自打量了一會對方，彼此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複雜的情緒。良久，許謹言才打破了僵局：“你受苦了。”宋頤看著他憔悴的神色，有再多的不滿都被她咽回了肚子裡：“算了，謝謝你肯來救我。”許謹言道：“你跟我道什麼謝？我的女兒有危險，我怎麼可能不過去？”宋頤笑笑：“從前你那位妻子欺負我的時候，你卻是從來不管的。”她雖說已經決定了要原諒許謹言，但這麼多年她因為許謹言遭受了那麼多不公平的待遇，難免不是滋味。許謹言自責道：“我是個傻瓜，因為兩個毫不相乾的女人，弄丟了我的妻子和女兒。”聽他提起宋綺玉，宋頤忍不住為自己枉死的母親流下了眼淚：“媽媽都死了這麼多年，你現在懺悔又有什麼用呢？”許謹言神色頹唐地道：“王招娣已經下了地獄去和你媽媽道歉了，至於我——”他無所謂地笑了笑：“這世上除了你，我也沒什麼好留戀的了。待我死後，自然會下去找你媽媽贖罪。”宋頤毫不留情道：“我媽媽這麼好一個人，怎麼可能去地獄，你少詛咒她了。”她說完，想起了什麼似的，中午問出了一直盤桓在心中的疑問：“對了，刀疤也說過王招娣死了，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啊？那天禦幸臣不是在跟許依依訂婚嗎？怎麼突然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