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疏緊張得手上一直冒冷汗,第一時間就想起了月色底下花叢中的偷歡,商桐從她的身上拿下葉子的那一刻,恐怕就已經猜到了她就是窺視的人。男人吹了聲口哨,那些人將他們團團圍住。這會兒夜已經深了,路上沒有行人。扶疏張望了一下,男人饒有興致地跟著她環顧了一圈,笑道:“彆看了,我是最後一個離開的客人,這裡是私人島嶼,沒人會打擾我們。”這句話讓扶疏越加緊張。“扶小姐,你可真是一點都沒變。”扶疏的心裡很緊張,可是到底經曆了這麼多回,承受能力倒是好了不少。“彆怕。”宋寒洲拉了拉她的手,低聲安撫道:“你相信我嗎?”信。來不及說出口,周圍的人一擁而上,扶疏卻被宋寒洲用力推了出去。她往後退了好幾步,踉蹌著摔倒在地上。扶疏看了眼不遠處扭打在一起的身影,昏暗的燈光照亮有限,她的視線有些模糊。可對上那些人的目光,明顯是想從她下手,她不敢耽誤地站起身。猶豫了片刻,扶疏脫掉了腳上礙事的高跟鞋,開始往回跑。現在隻有桑氏莊園是安全的。至少,她的倒黴侄子楚修然是認她的。扶疏不怎麼喜歡運動,不喜歡流汗,所以也沒有這麼拚命和不知疲倦地跑過。她甚至開始後悔為什麼在宴會場內宋寒洲提出幫她揉散淤青的時候要發脾氣。胡思亂想了片刻,扶疏被眼前一陣刺目的燈光嚇得緊緊閉上了眼睛。視線最後一刻,扶疏看見她差點撞上去。緊接著是刹車聲。好在這輛車離著隻有一點距離刹車了。扶疏尖叫著摔在了地上,緩了片刻才發現她一身都是汗,呼吸粗重。剛站起身,她便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扶疏。”“是我。”俞鶴汶?扶疏回過頭看了眼俞鶴汶,又看了眼暗處跟過來的幾個男人。這些人見了其他人也一點都不避諱,仍舊往前走,手裡拎著粗重的鐵棍,眼睛死死盯著他們的方向,大有一起收拾的架勢。“這是……”俞鶴汶似乎有點沒料到,金絲邊框眼鏡之後的眼神寫滿了錯愕。反應過來後,他伸手拉過了扶疏,“走。”扶疏跟在俞鶴汶身後上了車,俞鶴汶關上車門,落了鎖。原本朝他們過來的一群人開始狂奔起來,俞鶴汶啟動了引擎,不管不顧地衝過了人群。扶疏握著手裡的安全帶,一顆心就沒放下來,衝過去的那個瞬間她忍不住閉上了眼睛。“沒事,彆怕。”俞鶴汶輕聲。“宋寒洲,他還在……”俞鶴汶笑了笑,打斷了她:“你們還在一起麼?”扶疏張了張嘴,啞口無言。 “這個我們能以後再說嗎?”扶疏看著麵前的轉彎路口近在咫尺,快速道:“宋寒洲還在原地,你能不能……”什麼呢?扶疏愣了一下,車從轉彎口疾馳而過。扶疏看著人群中央淹沒的身影,她使勁用手敲著窗戶卻不知道有沒有人聽見。扶疏焦急地喊道:“小俞,小俞,宋寒洲他被人潑了硫酸,他有凝血障礙,他……”“那不是正好嗎?”扶疏的後背發涼,難以置信這個聲音來自身後的俞鶴汶,冰冷幽深帶著幸災樂禍的扭曲。她艱難地回過頭。俞鶴汶目視前方,神色平靜,對於剛才路過轉彎口所見的一切都熟視無睹。“為什麼?”扶疏幾乎找不到自己的聲音。俞鶴汶的手指敲了敲方向盤,拐進了沿海公路,開了一段路停了下來,他卻已經沒有打開車鎖。“你問我為什麼?”俞鶴汶抬手拿下了眼鏡,掀起了一角劉海,露出藏在底下的傷疤,長長一條,像一條醜陋扭曲的紅色蜈蚣。“當年我被綁架,宋寒洲不是也沒有管我的死活嗎?”俞鶴汶笑著反問道:“將心比心,我為什麼要去救他?我又不是觀世音轉世,救苦救難。”“可是……”扶疏張了張嘴,也覺得多說無益,便立刻選擇了放棄:“既然如此,你讓我下車。”“扶疏。”俞鶴汶伸手拉住了她的手腕,將她強行從車門旁拉了過來,“你不是對宋寒洲失望了嗎?為什麼還要跟他攪和在一起?”“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彆人不清楚,難道你還不知道嗎?宋寒洲自私冷漠唯利是圖,你還要對這樣的人可憐到什麼時候?”“你非得在垃圾桶裡找前夫嗎?”扶疏深吸了兩口氣,沉聲道:“這跟你沒關係,你讓我下去。”俞鶴汶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輕輕歎了口氣:“何必呢?扶疏,哪怕他現在死了,也不會有人關心,最多當他是投資失敗,破產之後跳海自殺。”“對宋寒洲這樣不可一世了這麼久的人來說,與其被人嘲笑著過活,說不定死了更合適,你也能與他徹底劃清界限,不好嗎?”扶疏深深皺起了眉頭,從以前她就覺得很奇怪,為什麼一個兩個勸她離婚,接著勸她袖手旁觀。每個人都自以為是地認為,離開宋寒洲才是她最好的選擇。到了如今,宋寒洲失勢,她的選擇變成了宋寒洲死了,他們就兩清了。好的壞的,從來沒人問過她心裡的想法。事到如今,扶疏才明白,他們這些人都隻是利用她這個宋太太的不滿,隱藏了各自心裡不敢對當初的宋寒洲發泄的怨恨。“俞鶴汶,我要下車。”俞鶴汶愣了愣,他沒想到自己的勸說並沒有起到什麼作用,反而篤定了扶疏想下車的信念。她的神色少了幾分慌張,眼裡的焦點漸漸變得清明。“扶疏,你忘了嗎?你在重京暴雨裡失去了懷胎八月的孩子。”俞鶴汶摸了一圈自己的下巴,帶著點焦躁,語氣裡也失去了耐性,“你忘了是誰害死了你的孩子?如果不是穆梨若,你怎麼會那麼順利在銜尾巷裡被人帶走呢?”“你未出世的孩子甚至都沒來得及取一個名字,寧小姐就懷孕了吧?她住進了你的彆墅安胎。”“扶疏,你彆傻了,一個男人如果真的在乎你,會為了你拒絕所有曖昧。”“宋寒洲,他根本就不喜歡你,無論在你身上發生了什麼,他都無動於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