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嘉一身白色西裝斯文俊雅,身形卻比兩年前更為瘦削,唯有一雙瑞鳳眼盈盈上挑,平靜裡暗含波濤。扶疏看著麵前伸出的手,仿佛她的逃避留在了歲月裡,現實之中還是什麼都沒變。宋寒洲拉了她一把,一步上前阻隔了大部分視線:“她不會和你跳舞。”“是嗎?”扶嘉的手握成了拳頭,咳嗽了幾聲,笑道:“我在問扶疏,沒問你,宋總。”“哦,不對,我這個狗記性。”扶嘉拍了拍自己的後腦勺,“你現在是窮光蛋了,得拉著女人的裙角才能進來。”“宋寒洲,你破產了。”扶嘉慢悠悠走上前,當著宋寒洲的麵,伸手勾出了他的領帶,低聲道:“這裡沒你說話的份了。”“還當自己是宋氏總裁呢?”“宋寒洲,沒麵子的生活你得學會夾緊尾巴過。”宋寒洲一把拉住扶嘉的手腕,輕輕拉著彆過去。扶嘉的臉色變得越加蒼白,額角蓋著一層薄汗,竭力忍耐的樣子。宋寒洲看著他,莞爾道:“扶總年紀輕輕,柔韌性真差。”扶嘉:“……”宋寒洲這個暴力狂。“好了,快放開。”扶疏將手按在了宋寒洲手腕上,“簡醫生這回可不在了。”宋寒洲垂了眼,有些愣神。扶嘉卻笑得更加肆無忌憚,他從宋寒洲手裡得了自由,笑得前仰後合。過了許久,他才將手搭在了宋寒洲肩膀上,低聲道:“你們倆......狗咬狗。”扶疏看了眼不對盤的二人,隻好趕緊上前道:“不是說要跳舞嗎?走吧。”宋寒洲和扶嘉一起回過頭,兩張臉同時注視著她,扶疏看得呼吸一滯,唯有扶嘉笑意吟吟道:“好。”宋寒洲似乎不太理解,每一個字都念得無比鄭重:“扶總?你要和他去跳舞?”“嗯。”扶疏想了想,點了頭。見過商桐之後,扶疏想起一件事,想要問問扶嘉。扶疏剛踏出去一步,就被宋寒洲拉著往後扯,他低聲道:“你不許去!”“為什麼?”扶疏被喊得有點兒懵。宋寒洲張了張嘴,陷入了一瞬間的茫然,很快就找到了合理的解釋:“我們還沒有離婚,你對我負有妻子的義務。”這是什麼鬼話?扶疏眨了眨眼睛,毫不猶豫扒拉開了宋寒洲的手:“我很快回來。”“你敢!”扶疏被他一喊,倒是真的習慣性地站住,然後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轉過身道:“我為什麼不敢?宋寒洲,分居協議是你同意簽署,從那一刻起我們就是在等兩年後的今天,我對你根本不存在什麼義務。”“我要跟誰去哪裡是我自由,你明白嗎?”“我不明白,我隻知道我們還沒有離婚。”扶疏胸口一口氣不上不下的,噎得已經懵了,皺著眉頭問道:“你是要胡攪蠻纏嗎?” “是又怎麼樣?”宋寒洲承認得落落大方。“你不覺得羞恥嗎?”“不覺得。”扶疏無奈透頂,隻好開始端架子:“我是你老板,你是我員工,你就得聽我的,我和蕭總談點事,很快回來。”扶疏看著他的神色,眉目平靜,毫無表情,平靜到了似乎在出神。等了會兒,她確認宋寒洲沒什麼話要說之後,轉過身,與扶嘉並肩往舞池的方向走。身後傳來一個低沉的嗓音,喃喃自語。“蕭總?所以我被你排除在外了,對嗎?”扶疏皺著眉頭,腳步剛落了半拍。扶嘉立刻就抓著她的胳膊,半強迫似的讓她往前走彆回頭,她的話也就咽進了肚子裡。“扶疏,重京的時候,你欠我一支舞,今天可不能賴了。”扶疏:“……”不敢相信扶嘉能夠記到如今。二人沿著長長的白布桌走了一段路,扶嘉道:“宋寒洲已經什麼都沒有了,你還要跟他繼續攪和在一起嗎?”“以前你說分不到財產吃虧,我也能理解,那現在呢?”扶嘉偏過頭看著她,仿佛想通過眼睛窺探進她的心裡,“他什麼都沒有了,不再是以前不可一世的宋寒洲了,你還愛慕他什麼?”“誰說我愛慕他?”扶嘉聞言挑了下眉,眼底的驚訝一閃而過,片刻後回過味來笑了笑:“還好,你還不算太無可救藥。”扶疏抿了下唇,沒說話。扶嘉牽著她進了舞池中央,隨著華爾茲的節拍旋轉、分離、擺動,位置變幻著……直到此起彼伏的尖叫衝散了宴會的平靜。扶疏循著聲音的方向看去,宋寒洲站在人群中央,身上沾了不知什麼東西,冒著輕煙……而一旁的穆梨若手裡拿著一個玻璃試劑瓶子,似乎也回不過神來,發出的聲音像是被人操縱了似的機械。“你……你以為你是還什麼東西?你還以為自己是宋氏總裁嗎?少來攀親戚,我不是你妹妹。”“快滾。”“硫酸!是硫酸!”“啊啊啊!”“她是不是瘋了?”“……”人群裡議論紛紛,看著這一場突如其來的鬨劇,卻無人敢上前阻止。扶疏看著穆梨若的舉動,對這一切都產生了一種虛妄到極點的震驚。怎麼可能……穆梨若幾個小時前,明明還對宋寒洲求而不得,心生妒恨,為什麼會在幾個小時之後給人潑硫酸呢。扶疏還沒能走出去,就被扶嘉往後拉了拉:“你彆過去,你彆忘了,你和寧小姐之間有什麼恩怨,她連宋寒洲都能夠下得去手,更何況是你?”“可宋寒洲有凝血障礙,大麵積燒傷會要了他的命。”扶疏拉著扶嘉的衣角,快速且慌亂地訴說著。扶嘉卻對她的緊張不為所動,他問道:“這和你有關係嗎?”這和她……有關係嗎?扶疏仿佛被這個問題砸中了中樞神經,整個人都覺得不太穩。她視線裡的宋寒洲不敢伸手觸碰身上的傷口,也不敢隨意走動,因為四周都是人,圍得水泄不通。一群人將他圍在中央,指指點點,駐足欣賞。“這不是宋總嗎?”“玩得哪一出?”“宋總這是求愛不成被報複了吧?”“宋總何必呢?好歹曾經也好過,你要是實在缺錢,我們家還缺個花匠,您看……”“……”扶疏站在舞池中央,連身上的十段錦都覺得像一件灑滿了硫酸的乞丐裝。她往前走了兩步,就被扶嘉使勁往後拉著往另一個方向離開了。人群裡多了一個身影,扶疏依稀辨認著,那身影單薄纖瘦,姿態舒展,像一棵挺拔的雪鬆。“不好意思,各位,我姐姐精神不太正常,希望各位能夠理解,這是我們的疏忽,所以桑氏決定開放小島上的免費產業三日。”“至於這位先生,我們會承擔一切醫療費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