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幼宜這張嘴,扶疏從大學時候起就知道一直都是厲害的。“我媽是為了誰才會搞到躺在醫院的?”薑幼宜的聲音越來越激動,館藏的人幾乎都沒什麼心思工作,全都豎起耳朵聽著。“我媽如果不是為了給你看孩子會遭遇這種意外嗎?現在她老人家人還躺在醫院裡,要你賣個小破公司,你推三阻四的。”“我們又不是要你的錢,拿回自己的錢你還不讓!”“扶疏,你良心被狗吃了嗎!”扶疏被這一套歪理震懾了,或許真的是不見薑幼宜太久了,她都忘記了薑幼宜究竟可以有多麼的蠻不講理。氣氛一時跌破了冰點。沈時萱也有點覺得難堪,她拉了拉薑幼宜的袖子:“嫂子……”“扶疏,你要是不同意,我就每天來,反正公司我們家思齊占一半,到時候你可不要怪我在這裡瞎指揮。”扶疏看著麵前的薑幼宜,還有她身邊縮成一團無助的沈時萱,視線環過一圈,那些站起來的員工都在看她。扶疏深吸了一口氣,扶著自己的額頭,想果然開公司當老板不是個容易的活兒。過了幾分鐘,扶疏就做出了決定:“好,我同意賣公司。”她曾經花過好幾個月的時間寫計劃書,一家一家地投遞商業計劃書。工作室的裝修從牆麵開始,到台式電腦一件件地挑。開了還沒多久,經曆過鬨得沸沸揚揚的剽竊,也經曆過商家退訂單,但是扶疏沒想到最後她會因為這種理由被迫放棄。幾分鐘,賣掉了她付出過的一年多。這種滋味確實不太好受。“我想請問一下,你們夫妻又打算出多少?”扶疏看著麵前的薑幼宜,還是忍不住問了口。薑幼宜立馬不樂意了,冷笑了一聲:“你的意思是我們欺負時萱?”“我和思齊結婚了,供著房貸,不光家裡有一個,肚子裡還有一個。”薑幼宜不僅不覺得羞愧,反而言之鑿鑿,她厚重的眼妝底下藏著細小的皺紋,過於激動的神色卡掉了一段黑色的假睫毛,掛在眼瞼的部分,越加像一條蒼蠅腿。扶疏看著這張塗著亮晶晶唇彩的嘴一張一合,越加覺得腦子比經曆殺人遊戲那天還要痛。薑幼宜撥開了耳旁的大波浪卷長發,幾萬塊的珍珠耳鉤熠熠生輝:“難道我們一家四口不得花錢?重京的物價有多貴,你是沒見識過,但我們要在那討生活。”“時萱還沒有嫁人,一個姑娘家能有多少地方用到錢?”說句不敬的話,扶疏有點慶幸自己小時候沒有父母,家庭關係裡不僅有溫馨和美好,還有她不曾見識過的一地雞毛。“沈老師知道嗎?”薑幼宜上下看過她一眼,語氣輕蔑:“我媽生病了,長嫂如母,我這個當嫂子的會替時萱打算,用不著你一個外人操心。” “你同意賣公司就行了,哪裡來的這麼多問題。”扶疏深吸了一口氣,要不是叨擾了沈老師家裡這麼久,她看著玻璃門外經過的保安,真的想開啟另一段情節,但無奈隻能吐出一口氣。“好。”“這就對了嘛。”薑幼宜見她鬆口,眉眼裡帶了點笑意,“我們是大學同學,你的難處我也理解,你離婚了還帶著兩個孩子生活不容易,有了錢找個好老公,儘快組成新的家庭。”“我也是為你好。”關於扶疏這些事都是薑幼宜聽沈母說起的,沈時萱插不進去話,所以還沒來得及解釋一下。她正有點焦急不知道該怎麼說,眼角的餘光掃過一個高挑的人影,長相俊美,氣質矜貴。沈時萱更著急了。宋寒洲在旁聽了半天,原本是想讓扶疏自己處理,卻沒想到會是這麼個結果。他走到了扶疏身旁,低下頭明知故問:“這是怎麼了?”薑幼宜的話一下子卡了殼,她見過的帥哥不少,明星也見過幾個,可是這個男人長得確實很好看,讓人的腦海裡忍不住會驚豔到空白一會兒。但薑幼宜早就過了情竇初開的年紀,很快就鎮定了下來:“你是誰?”“他是……”“我是這裡的實習生。”沈時萱看了眼麵前的宋寒洲,默默地閉上了嘴。“實習生?”薑幼宜默默將這個人和小白臉畫上了等號,“這跟你沒關係,我們幾個老板在商量,你有事自己去忙吧。”“我是實習生沒錯,可這裡很多人都簽了勞務合同,我們關心一下自己的去處,保障一下勞動權益也不行嗎?”薑幼宜愣了愣,她畢業之後釣了幾個富二代,都把她當做小情人養,根本沒當回事。幾次下來,她也就看開了,學乖了。兜兜轉轉遇上沈思齊之後,二人本就是當年的同窗,加上還有過那麼一段曖昧的時候,沒過多久就走到了一起。沈思齊確實比不上富二代有錢,但人長得不錯,而且學曆也高,父母都是老師,家庭條件也還不錯,放在普通人裡已經很好的選擇了。薑幼宜沒過多猶豫就結了婚,之後便一直在家裡當個家庭主婦。嚴格來說,她沒有工作過,對於這一層的社會經驗幾乎是空白的。宋寒洲說了長長兩個句子,她就覺得這件事好像比想得麻煩。“這你們跟新老板說去,他決定你們留下就留下,決定你們走就走。”“那深藍持股的部分呢?你跟楚總商量過嗎?”薑幼宜到了這個部分反而不迷茫了,抬起頭來理直氣壯道:“這你不用管,人大老板自己會談。”扶疏站在一旁,看在眼裡,思忖了一會兒,總覺得恐怕這個鬨著要收購的老板她應該認識。“嫂子……”沈時萱心驚膽戰地拿過桌子上的文件卷了卷,給薑幼宜扇風,“有話好好說,有話好好說。”薑幼宜揮了揮手,說了這麼一大堆話,端起沈時萱剛才的那杯水一飲而儘,重重砸在了桌麵上:“你們好好想想吧,過兩天我把合同拿過來。”薑幼宜拿了桌上的包,踩著一腳高跟鞋走了。沈時萱雙手合十,咬著嘴唇近乎哀求似的看了眼扶疏,然後才跟了上去:“嫂子,嫂子,等等我……”電梯口,薑幼宜一腳踏進了門口,沈時萱緊跟其後。進門之後,薑幼宜看著跳動的樓層,她留了個心眼,問了問情況:“你跟扶疏認識多久了?”“一年多了。”沈時萱如實回答。“扶疏開公司的錢是自己出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