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綏星回過神,嗓音喑啞得不像話:“謝謝。”他如夢初醒般地站起身,離開了還沒結束的聚餐現場。南市的冬天一貫寒冷,帶著深入骨髓的濕氣,二十多歲的簡綏星一路沿著燈紅酒綠的小吃街一邊跑一邊喊。隆冬的天氣裡,簡綏星跑出了一身熱汗。年歲經過無數流光,碾過重重巧合。簡綏星轉過頭看著她,備受折磨和煎熬的眼睛裡滿是慘淡的灰敗:“你知道那天是什麼時候嗎?”這一句話像是寺廟的晨鐘震動著狠狠敲在了扶疏心上,產生的回音帶著心臟縮著顫抖起來。她有點慌神,手裡鬆脫了力氣之後,杯子垂直從指縫間滑落,撞著地上厚厚的絨毯滾了好幾圈。簡綏星看著她震驚、慌亂、難以置信的表情,開始多少能夠明白一些為什麼會有瘋子喜歡、迷戀這個表情。因為恐懼會滋長瘋子的氣焰。“12月25日。”簡綏星卻還嫌她的痛苦不夠多,不夠沉,不夠負擔,“聖誕節。”“你遇見宋寒洲那一天,你對他一見鐘情那天,你一遍遍記在心裡那一天。”“我……”扶疏不自覺攥緊了自己的衣角,連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她慌忙地搖著頭。“不是,那天是巧合。”“不,不是巧合。”簡綏星移開了麵前的杯子,不給她任何回避的機會,直直拉著她撞進當年連時刻都算不到那麼精準的一天。南市多年前的治安還不是很好,尤其是大學附近常常混雜著許多混混,調戲過往的女大學生。那天大學演講完已經不早了,扶疏有點困倦,注意力不算集中。下了課,她經過小巷子,便遇到了宋寒洲。這件事沈時萱也說過,當年身後有人跟著她,所以才會遇見小巷子裡動手打人的宋寒洲。但親口從簡綏星嘴裡聽,還是不一樣。原來……是真的。扶疏的眼眶不自覺變得溫熱滾燙,眼淚承載不住地往下掉。“因為你,宋寒洲才會錯過霜亦!”簡綏星掀掉了桌子上的杯子,半空裡的拋物線劃過地毯,徑直摔在了水泥上,薄瓷應聲而裂。“你知道霜亦是怎麼死的嗎?”“我不想知道,我不想知道……”扶疏站起身,往後一直退,慌神裡腿軟著摔在了地毯上。“不,你得知道。”簡綏星站在她麵前,像一座山般高大沉默,卻能夠遮蔽她頭頂的光線,變得暗沉無比。宋霜亦被發現的時候在一處小巷子裡。她蜷縮著,淚痕爬滿了整張臉,一頭精致打理的頭發毛躁不堪,嘴唇不停地抖動著,身上布滿了曖昧的青紫的痕跡,裙子從底下撕到大腿根,露出小腿上無數的傷口,腳勾著剩下一隻的運動鞋。“淩辱,注射,折磨和恐懼……”簡綏星蹲下身,強迫扶疏將每個字都聽得清清楚楚,“霜亦遇上了小巷子裡的流氓,他們抽嗨了,拉著霜亦,強迫她,給她注射……最後,因為藥物過量……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