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裡,宋寒洲嬌慣地撐了一把傘,歪著腦袋,噙笑看她,坦**得像是什麼都沒發生,不見局促。扶疏鬆開手,走到了人跟前,麵無表情地繃著:“不解釋一下嗎?”宋寒洲捏著口袋裡的那張紙,不敢放鬆。人生氣一般有三種,一種是擺在臉上的怒氣,一種是過於生氣反而放鬆了下來的笑意,最後一種就是不見任何端倪的悶氣。他對這個表情十分熟悉,忐忑卻被很好地掩飾了過去,甚至頗為從容的模樣:“解釋什麼?”扶疏的視線慢條斯理從他臉上,斜到了一旁的顧章身上,而那雙眼裡的寒意比夜裡的冬雨更甚。顧章站在一旁,沒如此直觀感受過扶總監對他的敵意,不自覺將頭低得更低了。他不自在地咳嗽了一聲,目光一錯,落在他腳旁的另一隻男士皮鞋上,緩緩往上抬。卻見宋寒洲也在看他,眉目拉開了一段距離,像是茫然和恰到好處的陌生,等著他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進入宋氏集團,當上特助之後,他的地位僅次於自家老板,已經很久沒有過這樣的生存壓力了。畢竟誰都要客客氣氣地他一聲“顧特助”,而現在的他,左邊是老板,前麵是老板夫人。顧章動了動嘴唇:“扶總監。”“你怎麼會在這裡?”扶疏的聲音聽不出情緒,更讓顧章覺得可怕:“我……”他眼珠子轉了一個彎,虛虛往左邊一瞥,不敢真落上去,卻也移不開。“你看他乾什麼?”扶疏微微抬起下巴,唇齒一觸即分,擠出一聲嗤笑,刀光劍影都藏在骨肉底下,“他臉上有字?”“我覺得他……咳,很像一個人。”顧章不知道這麼說對不對,可他的直覺想來很準,迅速向眼前的人傾斜,“扶總監,難道不這麼認為嗎?”宋寒洲的眉目悄無聲息彎下來,溫柔裡帶著眷顧,淡笑著反問道:“哦?像誰?”他語氣像是天生帶著慵懶的緩,又像是蒙在霧裡的猶豫:“你們……能說點我聽得懂的嗎?”顧章的呼吸都屏住了,僵硬地轉過頭,像有無數句不動聽的問候語想要說出口,卻硬生生刹住車,勉強維持了多年來修煉的笑意。扶疏的視線同時落在他身上,微妙地形成了一種對峙的平衡。而宋寒洲像是對一切毫無知覺,淡漠的眼珠子轉了個來回,缺德地扯出一個笑意,問她道:“怎麼了?”扶疏的視線抵住宋寒洲,而手指向了一邊的顧章:“你不認識他?”宋寒洲搖頭之前,甚至看了眼顧章,嚴謹地進行了確認之後,才給出了答案:“不認識。”扶疏壓著怒氣,問道:“那他為什麼在這?為什麼還跟著你?”顧章盯著自己腳上漆皮的皮鞋,恍惚覺得自己像是隔在這對男女之間的第三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