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疏嘗試著加快了腳步,身後的人也隨著加快了腳步,她就已經確定了這些人就是衝她來的。扶疏卻不明白,她進入南市之後,行蹤已經進入了白名單,而且她從來沒有得罪過什麼人。生活得枯燥、平凡且低調。這個疑問一閃而過,她現在要做的是跑,儘快跑。眼看著就要到小巷子的街頭,一個人影從她一閃而過。機會來了。扶疏剛想喊,她的肩膀上一重,一隻手搭了上來,像是一把消音槍,在一瞬間磨滅了她的聲音。扶疏被人死死捂住了嘴,她伸出手想要去抓住逃離這裡的機會,卻什麼都沒有。情急之下,扶疏張嘴死死咬住了那隻手……身後的人痛得悶哼,卻不鬆手。她被人帶進了巷子深處,不見天日。帶他進來的人,一把將她推倒在地。扶疏措手不及,摔在一堆破籮筐和垃圾桶旁邊,竹篾劃傷了好幾處,疼痛一下子從身上各個角落冒了出來。她手上沾了粘稠的**,能聞到的味道像是下水溝般惡臭,卻大氣也不敢出。挾持她的人嘴裡罵罵咧咧:“臭娘們兒!你敢咬我!你找死!”那人一腳踹在她肩膀上,扶疏忍不住哼了一聲,他拍了拍扶疏的臉,粗糲乾燥的掌心貼著像砂紙一樣難受。“霆哥說了,讓你以後彆這麼不長眼,專門跟嫂子過不去。”“喂,彆這麼粗暴,好歹是個漂亮姐姐。”黑暗裡,扶疏看不太清這群人的臉,隻能看到一個人從後麵站出來,笑嘻嘻地提議,“打一頓就算了。”“又沒咬在你身上,你當然有閒工夫說這些屁話!”“咬的話……”那人低低笑了一聲,“我也不是不能接受,不過不是在這裡。”扶疏的心來不及懸起就跌了回去,她沒有想過自己有一天會因為這番輕佻的態度,而放鬆心神。“你在說什麼屁話呢。”那人勾過他的肩膀,似乎是想教訓兩句屬下,卻被人一個過肩摔摔在了地上,手法利落乾淨。扶疏能聽到的,就是皮肉砸在水泥地板上發出的骨錯聲。“啊!”好疼。聽著就好疼。扶疏忍不住想,所以當年究竟有什麼魔法,讓她對在小巷子裡打人,像一個惡鬼一樣的宋寒洲一見鐘情呢?她甚至跟磕學家洞房不敗完全不同,並沒有認識到宋寒洲是為了處理跟著她的跟蹤狂,所以打人這樣的先決條件。難道……她從骨子裡是喜歡宋寒洲強硬的嗎?所以才會每次到了最後都順從?不不不,不是不是,她從小到大,明明都喜歡溫柔的人。扶疏扶著牆不敢亂動,生怕被波及。直到一陣兵荒馬亂過後,地上橫七豎八躺了兩三個人,隻有一個人還站著,但按著自己的肩膀咒罵一聲,似乎是受傷了,可扶疏不敢確定。 良久,他長舒了一口氣。視線不明,扶疏不確定他是如何準確走到了自己身前,彎下腰,衝她伸出手道:“能走嗎?”“你怎麼會在這裡?”扶疏沒有立刻伸出手,隻覺得一切過於巧合。想了想,隻有一種解釋最為合理,可她又覺得荒誕:“你在找我?”“不行嗎?”Evil蹲下身,漫不經心道:“你耍完我一次又一次,還以為我會輕易放你走嗎?”“扶小姐,你未免對人性太有信心了吧。”聽他這樣說,扶疏倒是鬆了一口氣。她扶著牆壁站起身:“我還以為你看上我了呢,畢竟我這個人……很受歡迎,你這麼追著我跑,我很容易誤會。”“我……”Evil跟在她後麵,扶疏看見拉長的黑色影子朝著她猶豫地伸出手,卻不敢來扶她。“我不知道,我隻是想享受我應得的戰利品。”語氣裡含著一種欲求不滿的不甘心。扶疏嗤笑道:“要是得不到呢?”眼前一黑,Evil戴著口罩的臉陡然出現在了她眼前,而頭頂的路燈驅散了黑暗。四目相對間,他一字一頓道:“沒有我得不到的東西。”扶疏看著他沒說話。怕她不信似的,Evil接著補充了一句:“不管用什麼辦法。”“哪怕不光彩?”Evil重複道:“哪怕不光彩。”扶疏想起當年宋氏和俞氏的合作案,麵對媒體記者的提問,關於趁著俞氏小太子被綁架,宋寒洲趁火打劫,為此受了許多詬病。宋寒洲給出的話隻有一句:“商人麵前不談他人利益。”無論看起來多麼俊美得體,宋寒洲的本質就是個流氓罷了。在重京M大的小巷裡,扶疏認為她看見的是宋寒洲的隱藏麵。現在看來,或許她已經窺見的是他骨子裡的秉性。“嗯。”扶疏點了點頭,鄭重其事,“謝謝你今天救了我,我會支付相應的醫療費用和報酬。”“是再一次。”Evil糾正他,像一個執拗的小孩兒。扶疏無奈地改口:“好吧,是再一次。”為了避免宋寒洲這樣投機取巧,慣會見風轉舵,從骨子裡就會用棉花博取黃金做報酬的精致利己主義借題發揮,扶疏往後退了一步,彎腰九十度,無比正式地道了謝。“謝謝你,Evil先生,沒有你的話,我今天免不了皮肉之苦。”“我怎麼覺得比起那些流氓……”Evil看著她笑得有些勉強,“你更不想看見我?”扶疏盯著那雙漂亮的眼睛,有點茫然:“我?有嗎?”對上那雙泛紅的眼睛,含著點委屈憤怒和控訴,扶疏忍不住咽了口唾沫,人的性癖有時候還真的挺奇怪。Evil按著她的肩膀,將她抵在了自己懷裡和後麵的牆壁之間,衝她吼道:“你有。”扶疏措手不及,被砸了一下卻不疼,還有點兒軟軟的。歪頭看了一眼,她的肩膀和牆壁之間隔著一雙手,蹭破點皮,卻惹得她心裡緊張無比。宋寒洲可以被打得腫成豬頭,但不能流血啊。扶疏心裡無奈至極,暗暗知道她要被宋寒洲纏上了。糟糕透頂。可麵對這樣的情況,她沒有辦法和借口推托,隻能抬手拉住了宋寒洲的手腕,想把人拉下來,歎道:“怎麼跟小孩兒似的?”“還不都是你狼心狗肺。”Evil看著她,他們的身高差整整二十五公分,所以他低垂著頭的姿勢有點兒彆扭,可卻像是狼一樣發著光看她。扶疏看著他的表情覺得好笑,像是到了嘴邊的肉,卻燙得不知道從哪裡下口的……蠢狗。扶疏拍了他一把,妥協了:“走吧,去醫院。”“你照顧我。”蠻不講理還帶點兒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