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5章 六斤多的男孩(1 / 1)

受到職業和年歲的雙重影響,沈老師似乎格外喜歡教訓人。但扶疏不占理,她隻有挨罵的份。“我來吧。”扶疏剛伸手,就被沈老師老花眼鏡後麵放大的眼睛瞪了回去。“去。”沈老師道:“你們這些姑娘家光顧著自己光鮮亮麗,既不會做菜,也不會照顧孩子,你說你以後怎麼辦?”扶疏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以後你就讓孩子跟著你吃泡麵?”“我一般都點外賣。”沈老師扶了扶眼鏡,用無比嚴肅的臉說了句非常刻薄的話,卻讓扶疏從心裡一抖。“嗬,狗就差不會用手機,但凡會點個外賣,我看你們以後連下單都得忘記。”扶疏:“……”沈老師將東西收拾了,扔進垃圾桶,又在廚房的角落裡拿了個抹布擦了擦桌子。“這房子是當時我的配額房,雖然老了,但你可不能這麼糟蹋,你要是暫時不會做飯,就帶孩子來我樓上吃飯。”“好好好。”扶疏求之不得。沈老師在客廳看了一圈,大概對衛生情況總體還算滿意,才出了房門。扶疏站在門口的時候,沈老師不忘回頭囑咐她:“記得按時交房租。”扶疏在南市城區的房子裡住下了。在警局的時候,因為第二次的綁架案還沒有找到真凶,所以扶疏申請了暫時保密行蹤,以免受到滋擾,手續麻煩了一點,但上麵好歹是點了頭。懷孕初期,她實在身上難受,加上孩子還小,她也不放心,就窩在出租房裡養胎,照顧孩子,閒來無事就跟著沈老師學習書法,養花和做菜。可惜,她真的沒什麼天賦。除了挨沈老師的罵,毫無樂趣。沈老師不愧是老師,罵人的話不僅層出不窮,還不帶臟字。“你是在等魚從鍋裡長大嗎?”“這是秦篆?你自創的秦草書吧?”“你這是澆花嗎?我還以為你要在我這裡打水仗。”扶疏拿著手裡的綠色水管子,心想我也不是故意的,這不是漏水了嗎?她抬了抬腳,帶起好大的水聲,而陽台上已經積水了。“你爸媽呢?到時候過來幫你帶孩子嗎?”沈老師拉著她出來,給她拿了條毛巾。扶疏想了想,也不覺得這是什麼丟人的事吧。“我爸媽死得早,我是奶奶帶大的,我奶奶前幾年……”扶疏擦了擦手,“也走了。”沈老師看了她好半天,神情欲言又止。扶疏忍不住笑問道:“沈老師,你想說什麼?”“怪不得你這麼野。”沈老師拿過毛巾,粗暴地給她擦了擦,“行了,以後有事就把孩子交給我,我退休了有的是時間,我看你也不像是能行。”扶疏的臉蓋在發舊整潔的毛巾下,卻忍不住笑。沈老師嘴上刻薄,但是很熱心。 四個月了,寶寶像是讚同她的話,動了一下。扶疏覺得再沒有比現在更好的時候了。很快,她就發現她錯了。懷孕實在太辛苦了,不僅身子很重,而且常常會抽筋,一點點小事都能把她搞到崩潰,也越來越受不了屋子裡沒人說話的冷清。扶疏在白天發脾氣,在晚上偷偷哭。她覺得自己有毛病,但控製不住。好不容易熬過去秋冬,在五月底金燦燦的日頭底下,她住進了私家醫院的病房裡待產。沈老師罵她不會過日子,浪費錢。在沈老師眼裡,她在家裡一待九個月,每天光出不進,尤其是剛出生的孩子,嬌貴又費錢。她挑著最好的買,沈老師常常看她的眼神,都覺得她下一句話就要說。這個月的房租能不能欠著。扶疏哭笑不得。進產房的一瞬間,她的心跳得很快,都說生孩子是走一遭鬼門關,這種痛是最痛的。事實上也是如此,因為除了痛,她什麼也聽不進去。什麼放鬆,深呼吸,她聽得費勁。痛死人了。當時為什麼會魔怔似的非要給宋寒洲生孩子呢?扶疏心裡的怨氣幾乎到了頂點。她有病。隨著她往後麵一躺,她迷迷糊糊裡聽見護士說,出血了。儘管意識昏沉,可扶疏還是忍不住抖,難道是她的孩子沒有原諒她嗎?媽媽錯了。不要走。扶疏呢喃著,不知道自己最後有沒有說出這兩句話。再醒過來時,她躺在病**,頭頂白得人眼睛都睜不開。“醒了?”扶疏轉過頭,是沈老師正在她床頭剝桔子。“孩子呢?”一張嘴,聲音虛弱得讓她驚訝。沈老師拍了拍她的手,輕聲道:“在育嬰房,是個六斤多的男孩。”“我能……”“不能。”沈老師回答得很快,“孩子暫時不能離開恒溫箱,要觀察一段時間。”“哦。”扶疏有點失望,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還是有點大。沈老師注意到她這個動作,一副過來人的語氣:“生完孩子都這樣,你年紀還輕,恢複起來快。”“手術室裡發生了什麼?”扶疏想起昏過去之前的最後一句話,忍不住詢問。沈老師看著她,眼底有點責怪,還有點不客氣:“你出血了,差點救不回來。”“因為長期服用藥物避孕,影響了你的子宮,所以你很難懷孕,而且子宮也比平常人小一點,激素水平也不太正常。”頓了頓,沈老師蹦著臉補充道:“女孩子要學會愛惜自己。”扶疏蜷起手指,久違地羞愧起來,心裡更加怨恨某個王八蛋。住了一天之後,扶疏在沈老師的陪同下,見到了自己拚了命生下來的孩子。她和所有的爸媽一樣,見到的是一個皺巴巴的小孩兒。雖然有了心理準備,但扶疏還忍不住:“這也太醜了。”“養養就漂亮了。”護士好脾氣地笑笑,“恭喜你啊新媽媽。”扶疏愣了愣,似乎對媽媽這個稱呼很是陌生。連“謝謝護士”都是沈老師代她說的。住院觀察了幾天,扶疏每天都跑去看孩子。看了幾天,幾乎沒有什麼變化,該醜還是醜,但差不多要出院了。出院之後的第一件事,沈老師已經替她想好了:“孩子的名字你想過了嗎?”扶疏咬水蜜桃的動作頓了頓,心想怎麼又要取名字了呢。這件事她不擅長。“不如……叫扶壽?”沈老師轉過頭來看她,一副“果然如此,毫不意外”的表情。“什麼福祿雙全,我看你就是瞎胡鬨。”扶疏抿著唇,撓了撓自己的後腦勺:“吃了沒文化的虧。”“蔚為辭宗,賦頌之首。”沈老師沉吟道,“蔚辭,扶蔚辭,你覺得怎麼樣?”扶疏舔了舔嘴唇,還是放下麵子道:“什麼意思?”“意思就是做辭的老祖宗,很有文化。”沈老師的解釋很粗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