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綏星的語氣很平淡,像是在朗讀一份述職報告般的沒有表情。卻不知道,他這幾句話給扶疏造成了多麼大的衝擊。“不是,你……你和鹿喲喲……”扶疏的牙齒在打架,她真的不懂學醫的心裡都在想什麼。“你當初不是極力否認了嗎?”“是。”簡綏星即便生氣和驚訝,也都是極為理性的模樣,似乎情緒不會失控。“我認為我們之間的關係隻是酒精催化後犯下的一個錯誤,經過協商後,我們雙方都認為沒有必要為了這個錯誤,而賠付彼此的人生。”“所以……”簡綏星說到這裡,聲音裡有著難言的疲倦,“我們當時說好了,不再提起這件事,也不會和任何人說起。”“但顯然,雖然她保守了秘密,卻生下了一個跟我有血緣關係的孩子,還打算帶著我的孩子跟彆的男人結婚。”簡綏星仿佛一份報告講到了總結:“我認為我和鹿喲喲有必要,談一談。”扶疏當場石化。她甚至想敲開這兩個人的腦子看看,是不是漿糊做的?當初她這個編外人員操碎了心,兩個當事人咬死了不說,現在上趕著承認?轉念一想,鹿喲喲膽子還挺大?一而再再而三,為了眼前這個侃侃而談的簡綏星遮掩。要是當初兩個人承認了,先生孩子再戀愛,說不定現在她躺在病**,就能得到醫生夫人體貼入微的照顧。但鹿喲喲為什麼會和韓瑾年聯係在一起?韓瑾年還願意接受一個跟自己沒有血緣關係的孩子?好亂。扶疏按了按太陽穴:“可我現在也聯係不上她。”“那就找孩子名義上的生父。”簡綏星十分妥帖地給出了問題的解決方式。扶疏:“……”不愧是宋寒洲的發小,一個德行。扶疏給韓憑歡留了消息,就是不知道什麼時候來回複。簡綏星全程就在一旁監督她。等親眼看著她發送消息之後,簡綏星才拿上了一邊的本子,轉過身打算離開。在病房門口,簡綏星頓了頓,走出的身影停下來:“孩子已經兩個月了,還算穩定。”“扶疏,現在你有了孩子,生下之後,你還會和他離婚嗎?”這個“他”當然是指宋寒洲。扶疏有點迷茫,她也沒有準備好去迎接一個新生命,想了想道:“不一定。”簡綏星冷漠地點了點頭,似乎也隻是隨口一問。扶疏看著簡綏星將手隨意地插在白大褂裡,抬腳去了下一個病房。扶疏坐在病**,喃喃自語:“不一定是生下孩子之後……”她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對於這個孩子,她的態度並不是很確定。或許是失去了上一個孩子,她開始懷疑自己是否會成為一個合格的母親,同時也對孩子有宋寒洲這樣的親生父親感到擔憂。 想了一會兒,扶疏又覺得困了,睡了一覺才出院。自從喬鳴揚進了監獄,扶疏心裡的大石頭便落下了。可能是因為孩子還在肚子裡,讓扶疏覺得或許她被老天爺原諒了,但再次回憶起那場暴雨的時候,卻還是膽戰心驚。扶疏終於忍不住和Doctor.梁預約了診療,為了她肚子裡的孩子,再者有些事她也想知道,自己是不是生病了,才會幾乎病態地喜歡宋寒洲。重京進入了深秋,天氣越發冷。自從在白棠和扶嘉鬨開了之後,扶嘉常常被蕭睿拎回去教訓,話裡話外都是催著扶嘉早點成家立室。扶疏跟著去吃了兩頓飯,扶嘉的臉色不好看,對成家立室的說法也顯得很不耐煩。Nana和扶嘉的流言傳得很快,她在公司的地位也肉眼可見地變得不同了。不過,這一切跟她已經沒有多少關係了。因為扶嘉終於在她的離職報告上,不情不願地蓋了章。扶疏最近唯一的困擾,來自一個陌生的號碼。這個號碼不厭其煩地通知她,她有一筆欠款需要付清。扶疏覺得莫名其妙,按照她的經濟基礎,應該不會欠債。可無論她掛斷了幾次,這個冷冰冰的機械聲音總是會再次響起。次數多了,扶疏也警覺起來。她總覺得哪裡很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自從知道鹿喲喲懷孕生子的消息之後,簡綏星總會時不時打電話給她,問候一二。扶疏知道他的意思,正好在某一天扶疏也下定了決心,去懷虞走一趟。因為不僅是鹿喲喲,那張欠款單的繳費地點也在懷虞。不過,在走之前,扶疏最後聯係了韓瑾年,他同意了與扶疏見麵。她想了想,還是不要叫簡綏星了,免得變成事故現場。他們見麵的地點,在M大附近的網吧。這個地點還挺奇特,扶疏甚至緩緩打出了一個問號。但韓瑾年卻沒回複了,一副不留給她拒絕的餘地的模樣。扶疏許久都沒有去過M大了。深秋的季節,落葉堆滿了兩側的道路。她靠邊停了車,在轉過馬路的拐角,經過圖書館背後的小巷子時,扶疏還是忍不住停了下來。她站在巷子門口,想起宋寒洲從這裡一躍而出,從此在她心裡落地生根。情不知所起。如果當時不是為了抄近道,她和宋寒洲是不是會有截然不同的人生?一個高高在上的宋氏總裁,和她這個M大的普通學生,或許一輩子也不會有交集。他們就會在同一個城市裡,無數次擦肩而過地生活下去,卻一輩子都不會知道彼此。扶疏笑了笑,居然覺得那樣比較好。M大外麵的網吧隻有一家,讀書的時候,鹿喲喲會拉著她逗留到門禁之後,通宵達旦地打遊戲,那時候網吧還沒有現在裝修得這麼好。扶疏走進去的時候,老板正在後麵給花澆水。明明已經過去了三年,老板卻還認得她,衝她笑笑:“你來了?好久都不來了吧?你們是不是畢業了?”扶疏很意外。“你們兩個小姑娘長得都挺好看,我印象還挺深,尤其跟你一起那個小姑娘,性格很好。”老板說了幾句就帶她坐下了。網吧轉角的卡座裡,扶疏第一次見到韓瑾年,也就是Hope。上一次看,還是HOSI明星賽,當時韓瑾年在台上,扶疏卻沒有找到機會和他講話。韓瑾年帶著黑色口罩,穿了一身很酷的黑色皮衣,正在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腦玩遊戲。扶疏拉開椅子坐在了一旁:“你好,我叫扶疏。”“我知道。”韓瑾年轉過頭來,“常聽喲喲提起過。”“嗯。”扶疏不擅長交朋友,輕聲應了之後,她不知道該如何把話題進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