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式仿古銅鏡倒映出扶疏的半張側臉。她放下手裡的瓶子,回頭看著鏡子。對了,還有她自己。扶疏進了浴室,打開了淋浴,水爭先恐後落了她一身。門外,傳來宋寒洲的敲門聲:“扶疏,把門打開。”門被砸得咣咣響,淹沒在水聲裡。扶疏站在蓮蓬頭下,整個人濕漉漉的,分不清眼淚和水珠,她用力地搓著自己身上的皮膚,搓得通紅也不願意停下來,仿佛那根本不是她的皮肉,是每一寸留在她身上噬骨吞血的蠱蟲。不多久門被撞開,宋寒洲裹挾著一身戾氣,進了浴室,他拉過扶疏:“你在乾什麼?”扶疏反手一把甩開了宋寒洲,帶著幾分歇斯底裡地喊:“你彆過來!”“你到底怎麼了?”扶疏情緒不對,宋寒洲沒再上前,隻是站在不遠處,想起之前扶疏也曾如此抗拒過他,抓不住扶疏的感覺讓宋寒洲心裡一陣焦灼。他眸裡不自覺愈發暗沉。“我們離婚吧。宋寒洲,你之前答應過我的,隻要穆梨若出了院我們就離婚。”扶疏背靠在身後的牆上,才能支撐著自己不倒下,她滿目痛苦哀求:“我什麼也不想要了,就離婚吧好嗎?”“為什麼?”宋寒洲又上前了兩步,見她神情哀婉又停滯躊躇,站在原地進退兩難,“扶疏,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浴室裡水聲潺潺,狹小的空間裡隻剩下他們兩個。宋寒洲問她在說什麼?扶疏卻沒有一刻比現在更清醒,更明白她在說什麼。“我們離婚吧,宋寒洲。”扶疏顫抖著又重複了一遍,“你愛我嗎?宋寒洲。”宋寒洲愣住了,避開她的視線,惱怒道:“扶疏,愛不是空口白牙一張嘴。”扶疏卻像在激烈的辯論場上,抓到了對方致命的弱點,她整個人都激動起來:“不愛對吧。宋寒洲,你又不愛我。我們何必在一起,互相折磨!”他們的婚姻建在沒有愛情作為地基的空地上搖搖欲墜,早晚會塌,但扶疏確實沒有想過有一天,她會如此亟不可待地想離開宋寒洲,迫切地想結束這段婚姻關係。經曆了最徹骨的疼痛,她才在兩年的折磨裡終於醒了。“離婚吧,宋寒洲。”扶疏把這場婚姻量化,用最傷心的神態說著最冷靜客觀的分析,“這對你、對我都是解脫。”宋寒洲撲過去抓住她的肩膀,四目相抵,氣息糾纏在一起,分明是那麼曖昧的距離,扶疏卻如受酷刑,苦不堪言。她顫抖著無處可避,被迫圈在宋寒洲的懷裡,聽他說:“扶疏,你真的要跟我離婚?”扶疏摩挲著無名指上的婚戒,緩慢卻堅定地一點點褪下了那枚代表忠誠、代表承諾的戒指,將它舉到了宋寒洲麵前:“對,就這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