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冷昏暗的廢棄工廠裡,橫七豎八的蛛絲網倒掛著,不遠處兩個巨大的木箱子堆疊起來,勉強鋪成一張小桌子,桌上放了些橫七豎八的泡麵桶,食物的味道糾纏著灰塵鋪滿空氣。扶疏不自覺屏氣,她看著出現在眼前的那雙眼睛,有股莫名的熟悉感,但她怎麼也想不起來。“宋氏集團的太太真是嬌慣。”他不客氣地拍了拍扶疏的臉蛋,那放肆流連的目光讓扶疏幾乎想嘔吐,“咱們這小地方真是委屈宋太太了,要不我給太太擦擦?”扶疏聽著他的聲音便覺得汗毛倒豎,看著那長滿老繭的手慢慢撫上她的臉,她極不適應地撇過臉去。這個反應似乎惹怒了男人,他甩手一耳光甩在了扶疏的臉上,手掌印清晰地浮了上來。扶疏被打得偏過頭去,腦子裡嗡嗡的,她壓下喉嚨的腥甜,故作鎮定地問道:“你是誰?我沒得罪過你吧?反正我一個女人,都已經被你們綁起來了。有些事總要讓我知道吧。”那人聽了扶疏的話,搬了個小凳子在扶疏眼前坐了下來,他撣了撣自己的布鞋,問道:“看見這雙鞋了嗎?路邊攤上20塊錢兩雙。我以前也是在夜總會跟你老公瀟灑的老總,穿數十萬一雙的皮鞋,可宋寒洲呢?在宋寒洲眼裡我就是條遞煙遞酒的狗,他把我放在眼裡了嗎?”果然,是因為宋寒洲。扶疏靜靜聽他繼續說。“他說撤股就撤股,我把所有身家都投進去了啊。所有身家!我孩子還在上小學,讀的貴族學校。我沒什麼文化,但是我小孩兒不行,我給了他最好的,可這一切都被宋寒洲毀了,他怎麼能這麼狠心呢?”“我看你一個人上班下班,宋寒洲對你也不怎麼樣嘛。你圖他什麼?他長得帥?他也就是投了個好胎,換了普通人家,也就是個小白臉。所以說,人的命啊,真是從娘胎裡就有差距了。”“憑什麼少爺這麼金貴,我們就這麼賤呢?”那人惡狠狠地掐住了她的脖子,眼裡的怨毒與執拗騰地燒紅了,手越收越緊,扶疏幾乎喘不上氣來。她看著倒影在瞳孔裡的自己,憋著氣像路邊隨時能被折斷花莖的野花,不堪一擊。半晌,那人鬆開了鉗製她的手。扶疏得了自由,大口喘著氣:“你奈何不了宋寒洲,就綁架我泄憤?”“哈哈宋太太怎麼會這麼想?”他笑了兩聲,湊過來虛情假意道,“我是為了你好,他這樣對你,你還留在他身邊做什麼?”“我要是你,就離婚分財產。有了錢,哪裡不能逍遙快活?何必惹自己不痛快呢?”連綁匪都勸她離婚?她和宋寒洲的婚姻是有多不被人看好?扶疏想笑,可沒有力氣。“你們到底想說什麼?”她問道。那人衝著她惋惜地搖了搖頭:“看來宋太太還舍不得宋寒洲啊。”他往後仰了仰,眼角露出鄙夷,慢悠悠地從上衣口袋裡掏出個小錄音筆來,對著扶疏晃了晃:“你知道這是什麼?” 那銀色的小錄音筆借著月光泛著冷硬的金屬光澤。扶疏遲疑著搖了搖頭。那人鬆開她,當著她的麵往後又坐了下來。當著她的麵按下了播放鍵,錄音筆裡的聲音在空曠的室內格外清晰——“寒洲哥哥,你到底什麼時候和她離婚?你說過會照顧我,會娶我,這都是假的嗎?”穆梨若?“若若,彆鬨了。”宋寒洲的聲音有些含糊,聽著像是意識不太清醒。“你是不是喜歡她呀?不然她怎麼會懷孕?寒洲哥哥,等我身體養好了,孩子還會再有的,我不想再等了。”穆梨若哽咽著哭訴。即便沒有畫麵,如果早知道是這樣,她還會義無反顧地嫁給宋寒洲嗎?她一定會把宋寒洲當做天邊月,高懸星,躲得遠遠的。可惜,這世上的事沒有如果。懸崖也隻有跳了,才知道分筋錯骨地疼。她從來都知道宋寒洲與穆梨若的感情,但是當一切**裸地攤在眼前,扶疏才覺出什麼叫生不如死。心被敲碎了還要再挫骨揚灰。她是這段感情裡唯一的祭品。“宋太太,這動靜好聽嗎?”那人舔了舔唇角,問得曖昧。扶疏整個人顫抖起來,控製不住胃裡的翻湧,她在一旁劇烈地乾嘔起來,難受得天旋地轉。“是穆梨若讓你們這麼做的?”扶疏顫抖著問。那人饒有興致地看著她狼狽的樣子,嗤笑一聲,把錄音筆又收了回去:“宋太太就彆費心思打聽這些了,還是顧好你自己吧。”扶疏冷靜下來後,也清醒了不少。她捂著胸口反問道:“你把我綁來,就為了讓我聽這些?”那人笑了幾聲,又拉著她起來:“宋太太是聰明人,咱們哥幾個也不什麼不正經的流氓地痞。這次把宋太太請來是冒昧了,但我們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了才出此下策的。”“但凡有一點兒活路,哪個正經生意人願意這麼做呢?”扶疏依舊警惕地看著他。那人接著說下去:“這次找宋太太來,主要還是想談合作。”“合作?”扶疏臉上火辣辣地疼,又看了眼周遭的環境,她實在看不出什麼合作,她將束縛的手舉起來:“就這樣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