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十年和回溯 十年。 邊地的修煉環境越發惡劣了，連番大戰，死傷眾多，各種資源大肆耗費，變得短缺。 藥廬的日子還算是不錯的，是為數不多的樂土，但也有自身的憂愁。 這些年來，陳生窮儘手段，一直在搜索延壽的藥物，頗有一種不惜代價的意味。 可就在三天前，延壽的種種條例，全部作廢了，成了過去式。 這種轉變，讓得很多人慌了一下。 他們不怕揮霍物用，藥廬家大業大，燒得起，就怕連燒都沒有用處了。 那意味著，綠珠長老的壽數，已是達到了一個無法延續的惡劣處境了。 其中更深層的考量，更是可怕，綠珠長老和他們藥廬的領袖，差不多是同一年紀。 可他搜尋了腦海中的記憶，偏偏這兩位的印象，一點也無。 “嗖……” “沒變，跟以前一樣。” 泉奇看到自家來曆時，有種混亂，來得太野了。 知曉了兩位貴客的身份，他今日的心境，有了變化，無法坦然，帶著一絲的恭敬，還有掩藏得極深的局促。 虛天上，劍氣疾馳的聲音響起，殺入了大霧中，見得一抹血紅閃起，似有什麼重物跌落在地，再無一絲的氣息了。 “嗬嗬……” “兩位是……住店嗎。” “洗龍河依舊在，龍角山依舊在，我倆也依舊在。” “我會想辦法的。” “該怎麼和那兩位相處呢。” 族譜往上翻，他直接略過了新寫的，混賬老爹乾的都是混賬事，沒甚值得稱道的。 “不好，是築基高人。” 還有，道侶也在，恩愛一生，再不知趣，實是過分了。 “好。” “空著呢。” “這些剪徑強人，占得名山做些齷齪勾當，真是該殺。” 從爺爺輩往上，每一代的掌櫃，都很精乾，將紅線樓經營得很好。 “鏘” 一百八十多年，很多東西都變了。 翌日。 “田氏？沒聽說過了，該是衰落下去，泯然於眾了。” 千瘡百孔，再是耗用延壽丹藥，像是破舊的水桶般，隻會流出，無法儲存生機了。 泉奇穩當的推門進去，拿著食盒，道：“兩位客人吃點東西吧，都是四九城中的特色。” “天字二號？不會吧。” “進來。” 一道溫潤的聲音傳出。 陳生心下思忖，想到了什麼，索性跟遊野說了幾年不歸的打算，讓其好生做事，不要懈擔 她今年二百九十二歲，已是築基境修士的超長年齡了，肉身和心神都都是腐朽，有種入不敷出的感覺。 鶴唳長空，背上坐著一男一女，依偎在一起，眸光下望，俯瞰著山河大地。 “紅線樓還在。” 還是跟之前一樣，兩人將靈鶴放走，自個走入了四九城中，領略著城中的風光。 他暫且不管祖輩的事，著重放在了天字二號房貴客的身上，越看越上頭。 他記憶力極佳，接人待物的本事，很是了得，天生的掌櫃命。 泉奇提著食盒，裡麵裝著的，都是熱騰的吃食，他站在門外，恭敬的敲了下門。 想到這，越發期待了。 樁樁件件，做到一件，就夠他吹噓一輩子的了，而在人家的眼裡，僅是平常。 “變了好多……” “何方高人，請下來一見。” 此次出來，真是見到了外頭的凶險，閱曆少些，陰溝裡翻船也是有可能的。 但到此，已是再無法延壽了。 “唳” 陳生笑了兩聲，但毫無笑意，他從不認為自己是一個心胸曠達，不拘外物的人。 話說泉奇的心中，縈繞著一絲的不得勁，總感覺忽視了什麼，但沒能想起什麼。 “真的還有辦法嗎？” 這時，一道烏光破空而來，迅疾無比，朝著陳生心臟刺了下去。 天地間，城池巍峨，一座兩角的山嶽，穩穩屹立，大河滔滔向東流，氣象萬千。 綠珠最為懷念的事，在外門中已無遺憾了，唯有四九城的玲瓏娘娘節，讓她念念不忘，想要再體會一次。 綠珠對玲瓏娘娘節，實在上心，已是在思忖著禮品、上香的事情了。 終究是權位相差太大了，無法淡然麵對，束手束腳的。 綠珠走到街道上，將眼睛看到的樓閣、房屋，和記憶中的對比，發現近乎都錯亂了。 這位無法延壽了，那麼他們的長老，是否還能撐下去呢？ 這事他也是翻了族譜才知道的。 還有，天字二號是留著的，不對外開放，是在混賬老爹做主時，才無視了規矩的。 陳生呢喃道。 “不知還要亂多久呢。” 此次出了差錯，他想也不想的，將手一揮，穀中起了大霧，隱遁身形，就要退走。 “四月七是玲瓏娘娘節，還有幾天，怎麼不見一絲的動靜。” 山穀中，一個陰柔的老人，見得自家的法器被截，麵色大變，他連番偷襲，通通得手，煉氣境中一通亂殺。 陳生想到了地宮經卷，裡麵也不知道寫了什麼東西，竟是引得五大仙宗互相殺伐，連年征戰。 四九城的修仙家族，他都不大說得上話，如今有更大的人物坐鎮店中，少說也得嘮兩句，往後寫在族譜上，也是一段佳話。 在這澄澈的眸光下，陳生嘴上的千言萬語，一下煙消雲散，因為假的，是無法成真的，不由痛苦道：“沒了……，沒辦法了，我將廣秀仙宗的典籍翻了一遍，都找不到延壽之法了。” “等玲瓏娘娘節開始……” 越想，他們越是心頭不安。 “掌櫃的有心了。” “請跟我來。” 他還想到了四九城中的修仙家族，太過講道理了，以為是家教好，不想是深知世道的凶險，不敢造次了。 很快的，天字二號房到了，泉奇離去。 “天字二號房還空著嗎。” 一切，都到頭了。 照這個趨勢下去，難道要衍生到不死不休的局麵嗎？ 局麵嗎？ 有時，清醒的了解，更知世事的無奈。 他也不是要攀關係，就是知道了這件事後，心中難免生出一絲仰慕的情緒。 泉奇一聽，便知道這是熟客了，道：“客人住過我們這裡，怎麼我沒一點印象呢。” 陳生問詢道。 “我是有運氣的，沾了光，風光了一下，自覺有了些許值得說道的事，生出了延續香火的心思，於是將店裡小廝過繼在名下，充當子嗣，讓得紅線樓傳承下去。” 這位領袖，威望太高了，坐鎮不動，如巍峨高山，讓得整個外門敬服，失去他，將是藥廬的一大損失。 綠珠奇怪道。 入得房中，綠珠看了一眼，有些高興，周遭的擺設都沒變，讓她找到了熟悉的感覺。 他早些時候便感知到了，高冠道士心懷不軌，想要引兩人進去伏殺了，於是便先下手為強。 亥時，天黑得很，他已是有了睡意，突然腦海中靈光一閃，徹底清醒了起來，急忙忙的跑到了庫房中，將一隻古董箱子翻了出來。 邊地動亂至今，綠珠還不曾外出，她知曉陳生會擔憂，所以並不任性。 最後，他翻到了族譜的第一頁，裡麵記載的東西很多。 櫃台前的泉奇，看見這一對夫妻，心頭微微一動，覺察到不凡。 “無理的，已是沒了天運。” 在老祖的描述中，這兩位的事跡，很是厲害，洗龍河上劍光舞，一張拜帖壓四九城豪強，削去田氏百年族運。 “後來才知，這是兩位大人物，出身廣秀仙宗，權勢極盛，法力高強，是必須禮遇的，” 他深知丹藥長生之法，已是斷絕了前路，想要另外尋些延壽的旁門手段，但築基境三百極限之壽，是肉身元神所限，想要剝離兩者，無有條件，也是遺毒無窮，不可成事。 餘下五年，是她人生的最後一程了。 飛騰數十天，四九城遙遙在望了。 “那不就行了，既知無法了，索性放心了心靈，自得逍遙。” 和紅線樓之間，是有些許緣法的，陳生沒有拒了，接受了掌櫃的好意。 綠珠早知回天無術了，得知這一消息後，神色寧靜，她想得很開，上天已是極為寬厚了，讓一個築基境修士，活到這麼久。 陳生開了窗戶，外頭山水氣韻交織，極有詩情畫意。 陳生推測道。 此中勾當，他聽說過一些，邊地動蕩，道統殺伐，些許落魄下去了，卻是引得散修搶占基業。 陳生拔劍，將烏光截下，是一口奪神錐，尖銳無比，被其擊中，管你法力有多高強，肉身也要破爛。 “許是明後兩天才見端倪。” “啪嗒……” 她記憶中的玲瓏娘娘節，很是熱鬨，萬家燈火，祈願連連，一派盛世的景象。 一般來過的客人，他大概有個印象，像是這種貴客，更會特意記下名諱和喜好的。 這是長久待人接物磨礪出來的，真正的富貴人家，舉止投足間，不用張揚，也能感受到一種超然。 邊地的情況很亂，他們看到了山河破碎，修仙者捉對廝殺，山中的妖獸跑出，啃食著修士屍體，吃得毛發一片血紅。 陳生瞄了兩眼，發現了一座熟悉的閣樓，心中有些的高興，兩人之前來四九城，下榻之處正是紅線樓。 走入樓中，老掌櫃早已逝去了，現在的掌櫃是一個精壯的青年，身軀修長，眼睛有神，透著精明乾練的氣息。 再往上翻，他越發確定了，老爹確實是混賬。 泉奇心頭一喜，看出兩位貴客對他不大疏遠，不是那種冷漠的人，於是借著話頭，繼續說了起來。 泉奇想了一遍，對當年的四九城第一家族，毫無印象，結合老祖記載的說法，該是被削去了百年族運後，就此寂寂無聞了。 而那些忍不住的修士，通通被陳生一劍殺了，屍體拉在了半道上。 “歲月風霜礙…” 顯眼的高冠道士，身軀裂開，恐怖的劍意動蕩大山，山石滾落，砸死了不少的修仙者，也有不少跑了出來。 泉奇表麵不動神色，領著兩人上了閣樓，心中還在思索著，兩人看著年輕，很長未必隔了很久，至多三四年。 “久在藥廬中，不知世道這樣的亂。” 一座靈氣充盈的大山上，站著高冠博帶的道士，他麵色儒雅，對著靈鶴上的一對修士，發出邀請。 “咚” “一百八十多年前，我在紅線樓中，接待了一對夫妻，安排在了天字二號房中。” 尤其是在邊地動蕩的局勢下，更是會產生極大的動蕩，讓藥廬不寧。 天字二號，讓他想起了一條線索，儘管很不可思議，但總歸是有一點可能的。 過後，龍行殿中已空，一對神仙眷侶已是飄然而去。 將族譜看完，泉奇已是有幾分把握了，天字二號房的兩位貴客，應該是當年的兩位仙家了，道：“明日我提個食盒上去探探路。” “我說城中的修仙家族這麼講理，原來是被削過一次，長了記性的。” “鏘” 下一刻，劍光落下，恢弘絢爛，似是整片的星河垂落下來，星星點點，儘是殺機。 “最後的這幾年，我不想待在藥廬裡了，我想去四九城，拜一拜玲瓏娘娘，再看一遍花燈，見一見萬家燈火。” “剛才無意中聽到這位……前輩，說了玲瓏娘娘節的事，但想來要失望了，四九城已是有好長一段時間不過玲瓏娘娘節了。” “鏘” 綠珠在第二顆龜蛇延壽丹的藥效耗乾後，煉化了水元晶，這等天生的延壽靈物，確實好用，讓她無端多了五年壽命。 一路走來，靈鶴之上的陳生兩人，遭遇了十幾次的窺視，有人謹慎，沒有出手，全須全尾的退走。 這個時間，他該是記得住的，但越想越是一頭霧水。 他隻是一個俗人，超脫不了塵世羈絆，遇見了無力之事，依舊會灰心、悲傷。 陳生眸光垂落下去，看到了山中的修士，良莠不齊的，毫無一絲仙門道統的氣象。 “很長時間了。” 綠珠眸光如水，看著陳生，看不出一絲擔憂的神色。 古董箱子被打開，裡麵是家族的族譜，大概是一寸半厚。 陳生聲音中，帶著一絲的感慨，故地重遊，掌櫃的都不知換了幾代人了。 “這是為何？” 陳生眉頭微微皺起，兩人年歲不小了，來看花燈，參與玲瓏娘娘節，不是為了得到什麼，而是有一些美好的回憶落在了這裡，想重拾起來。 如今泉奇卻說玲瓏娘娘節不辦了，這份打算將落空，他如何能不在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