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覺自己已經看透了所有真相，廢太子抬頭，目光深深的看了一眼上方泰然自若的曦姮。 現在放在他麵前的，隻有兩條路。 一條，是不識好歹的和曦姮作對，與四皇子聯合，配合四皇子的自證，一力攔下所有的謀逆罪名，將四皇子清清白白的摘出去。 但如此一來，身為廢太子還行謀逆的自己，必死。 再加上得罪了曦姮，怕是連死法都不會好看到哪裡去…… 而另一條，則是配合曦姮的說法，拽四皇子下水，不說是將大部分罪名都扔到四皇子的頭上，最起碼也要分攤出一半。 如此一來，他不過是被人教唆，鬼迷心竅，再加上曦姮的幫腔，未必不能逃出生天。 隻要留下一條命，他安安分分，老老實實，後續就算是被天恒帝下旨圈禁起來，來日等曦姮扶持的新帝登基，大赦天下，未必沒有重獲自由，能富貴度日的機會…… 唯一的壞處就是四皇子恐怕處境不妙，屬實是堪稱極限一換一，損人利己。 這兩條路難選嗎？ 對於有良知，道德感厚重的人來說，很難。 但對於出身皇族的廢太子而言…… 這還用想？ 四皇子？ 不熟，沒交情，也非同一個母親肚子裡出生的嫡親血脈兄弟。 沒必要，真的沒必要為了四皇子賠上他自己，死道友不死貧道啊！ 四弟你走好！ 萬一你真遭了什麼不測，丟掉了性命，等日後逢年過節，他這個做哥哥的一定不會忘記也給你掃掃墓的！ 要怪，就隻能怪你棋差一招，敗在了曦姮手下，和他這個廢太子無關，要報仇也記得找曦姮報啊！ 因此——選？ 選什麼選？ 死路能叫路嗎？ 不能！ 那他麵前怎麼會有兩條路要選呢？ 明明就隻有一條路啊！ 但也不能拉踩他那好四弟的那麼直白——天恒帝可不是傻子。 廢太子隻琢磨了一瞬，想到曦姮先前所言的那句“廢太子最多隻是腦子不好”，就當場領悟了自己現在應該在曦姮計劃中扮演的是什麼角色。 即，一個焦慮之下被惡意引導，教唆謀逆，有點小聰明，但不多，反而導致自作聰明的倒黴蛋。 “四弟？” 隻見廢太子臉上帶著三分疑惑，四分茫然，兩分詫異，一分複雜。 在下意識的問了一句後，廢太子仿佛想到了什麼，停住了聲音看了一眼賀玄寂，又好似苦笑著搖了搖頭，最終看向天恒帝，滿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的模樣。 “此事與四弟無關，一切都是兒臣鬼迷心竅，這才犯下如此滔天罪行，還請父皇……” 說到這裡，廢太子才好像意識到了什麼，他神情難掩落寞的自嘲一笑，重新將話語更正。 “……還請……陛下明察！” 畢竟…… “有罪臣這麼一個不孝子，此事已經夠了。” 賀玄寂：…… 哦，合著今天沒下雨，是因為下的都是太子的頭啊？ 好一個下頭男。 什麼叫做有一個不孝子已經夠了？ 之前又為什麼突然朝他看一眼？ 弄得好像他是這件事裡的第二個不孝子一樣！ &nbs > 嗬！ 他就知道這狗太子會幫著曦姮陷害他！ 還好他從沒將希望寄托在自己這個廢太子哥哥會有良心上！ 賀玄寂二話不說，掀開衣袍下擺就跪在了堂下，脊背挺直，話語擲地有聲，自有一番傲骨模樣。 “父皇，兒子沒有！這一切，都是曦姮所為，她在賊喊捉賊！” “放肆！” 之前看不出喜怒的天恒帝一聽賀玄寂這話，那是眉頭立刻皺起來了。 “你在胡言亂語什麼，居然還敢攀扯到小七頭上！” 這表現，這訓斥…… 看的聽的賀玄寂那是一顆心都好像泛在檸檬水裡。 好好好，這麼玩是吧？ 之前聽到自己親兒子謀逆的時候都能保持麵無表情，現在輪到曦姮被指控，立刻就急了，馬上破防到就差指著自己的鼻子罵自己是逆子了是吧？ 賀玄寂咬緊了後牙。 “為何就是攀扯？為何不可能是曦姮狼子野心！父皇，兒臣不懂！” 他是真的不懂，為什麼一個養子，居然被天恒帝看重到這種程度！ 但天恒帝顯然對賀玄寂的心情毫不關心——準確來說，是自從知道自己會有個逆子登基後會把他的魂魄交易出去後，由於不知道那個逆子究竟是誰，天恒帝看待自己的每個皇子都忍不住帶上了質疑和防備濾鏡。 於天恒帝而言，曦姮就是他改命的最後一道最大保障，也是他最後的底線。 可現如今，這道底線被賀玄寂觸動了。 因此，他眼神瞬間不悅至極。 “是誰都不可能是曦姮！” 曦姮這孩子他還不了解嗎？ 先不說她可是神帝轉世，就單說現下—— “若是曦姮當真狼子野心，以她手中握著的兵權，你以為你現在還能安安生生站在這裡喊朕一聲父皇嗎！” 此言一出，彆說是賀玄寂了，就連地上的廢太子都震驚了。 不是，天恒帝是瘋了嗎！ 居然把這麼一股力量全放在曦姮手上！ 他是真不怕曦姮改朝換代啊！ 好，真好啊！ 每當他以為自己已經猜到天恒帝對曦姮有多縱容的時候，天恒帝總能跳出來刷新一下他的認知！ 也是真的被天恒帝對親生兒子和對曦姮的差彆態度給弄破防了，賀玄寂實在是沒忍住。 他盯著天恒帝，牙齒都在癢癢，幾乎是一字一頓的請求天恒帝給自己一個證明清白的機會。 先上來的，是人證。 看著果然是自己安排過去的那幾張臉，曦姮眼尾微抬。 嗯。 看來還是高看了賀玄寂暗中的勢力…… 迎著那幾個人暗中請示行動的目光，曦姮玩味一笑，指尖輕輕在手背上敲了兩下，旋即好整以暇的看著台下的場景。 倒沒有出現什麼見到曦姮之後當即改口的行為，甚至連後續的物證也利落的被放到了天恒帝眼下。 一切，都好似塵埃落定…… 可—— 不知為何，明明一切都順利到不行，但賀玄寂心中總有種說不出來的怪異感。 尤其是…… 看向旁邊神情沒有絲毫慌亂，甚至還打了個哈欠的曦姮…… 賀玄寂心頭一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