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什麼意思？ 這女人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她們是朽木不可雕也？ 簡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明明是這女人自己品行不端，不配為人師！ 她怎麼還有臉這麼對她們大言不慚的說出這種話來的？ 下棋好就了不起了？ 沒有品行，就算她下的棋再怎麼天下無雙，那也就是個人渣！ 迎著那些學生們的怒視，曦姮卻半點沒有心虛的模樣，甚至於，她眼底都沾染上了幾分無語，就好似是要被這些學生蠢哭了一樣，微微搖了搖頭後，方才紆尊降貴一般的詢問了起來。 “你們為何覺得，我當初的行徑有誤？” 有那麼一瞬，甚至都不敢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麼的學生們：……？ 所以這人承認她確實是向百姓索要十兩銀子的銀錢後，還有種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甚至理直氣壯的模樣？ 不是，她臉皮怎麼這麼厚的啊？ 當即就有暴脾氣的學生站了出來。 她一臉高傲的看著曦姮，語氣不善。 “我等讀書人，怎可眾目睽睽之下做出像你那般好似是潑夫，有失體統的行徑，不僅不體麵不說，還平白沾染了銅臭之味！” 潑夫曦姮：…… 她笑意一頓，目光落在了那人身上。 在上下掃視了一圈後…… “我觀你腰間連個香囊都沒有……想必你家中有所困苦，是舉全家之力在供你念書的吧？” 一聽曦姮這話，那學生臉色當即一變，白皙的麵皮隱隱漲紅間—— “是，但等我來日金榜題名，我一定會……” “金榜題名？你？你這來日的妄想先不說，如今隻談談當下。” 沒等那學生還想要再畫點什麼大餅，就被曦姮冷笑著打斷。 “你身上穿的一分一厘，你所用的一紙一墨，你每日食用的一餐一飯……甚至是你進學所交的束脩，哪一樣不是你家人省吃儉用，賣力氣一文一文攢下的？便是落榜書生都有抄書賺錢為生，汲汲營營為了那兩枚銅板過活——日子柴米油鹽醬醋茶，你不過是汲取著你家人的血肉在此處陽春白雪，你不覺認真念書也就罷了，還這般傲慢自恃……你難道不覺得羞愧，不覺得對不起你家中人嗎？” 這…… 那學生一愣，嘴巴張張合合，憋紅了臉也沒再出聲。 眼見這人敗退，內圈間，一名腰間掛著墜玉的學生從之前在棋盤上毫無反抗之力敗給曦姮的事實中回神。 她敏銳的抓住了重點。 “你與民爭利，巧借秀才身份威逼百姓籌錢與你，實屬過分之舉。” 眼見有人說到了點子上，曦姮也不慌。 她好整以暇的將整件事情從頭到尾說了一遍，又那般施施然的看著逐漸若有所思的學生們。 嗯，希望這群學生能向陳院長學學，不用她忽悠就能夠自己腦補完事情的背後真理。 隻可惜—— “巧舌如簧！” 合上手中折扇，那學生並沒有被曦姮糊弄過去，她條理清晰的將她自覺不妥之處一處一處指出來。 “那爺爺做的再怎麼不對，也是長輩，向長輩勒索錢財已是不該，更彆說圍觀者又與此事有何乾係，怎麼還牽扯到這些人身上了？” 根本就是你貪財！ “那我祝你長輩都如他如何？” 曦姮含蓄一笑。 “不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你這般慷他人之慨，嘴皮子一碰倒是簡單的很，我見你周身穿金戴玉，想必家中頗有錢財，怎麼不見你將人接去你家贍養？畢竟按年紀來說，他不也輩分高於你嗎？” “這 bsp;“這……我與他又無血緣關係！” 那學生眉頭一皺。 曦姮的表情就更加痛心疾首了。 “老吾老以及人之老，虧得你還是讀書之人，聖賢書都讀到狗肚子裡去了嗎？” 想反駁，但沒想到要怎麼反駁的學生：…… 曦姮卻沒給她繼續想下去的機會，話語一轉就將話題挪到了她的第二個質疑。 “我隻問你們，可有人想明白了我為何要向那些圍觀者索取錢財？” 被問到的其餘學生：……？ 在曦姮那莫名銳利，根本就是夫子在教考時的視線中，這些學生不由自主的開始順著曦姮的話語琢磨了起來。 可想來想去…… 貪財？ 她們一臉茫然的看向曦姮，就等曦姮的下文。 那一臉乖乖的等著聆聽教導的模樣，和先前的態度產生了極其鮮明的對比，讓躲在門口觀察情況的陳院長又是感慨又是怒其不爭。 彆誤會，感慨是對著曦姮的，隻能說，不愧是曦聖，你可以永遠相信曦聖！ 而怒其不爭麼…… 陳院長滿臉失望的看著學生中之前被自己寄予厚望的學生，隻覺得那些差生也就算了，可這些優秀學生平日裡看著還挺伶俐的，合著一到關鍵的實戰時刻居然會這般拉胯！ 真是丟書院的臉啊！ 還把這臉丟到了曦聖麵前！ 要不—— 等下個月破例再招生一次？ 嗯，這個先不急，現在最重要的還是先把書院在曦聖那邊的印象分拉回來。 陳院長看著曦姮越來越失望的神情，終於是躲不下去了——為防曦聖轉頭就向自己請辭，陳院長當即站了出來，接過曦姮的話題提點著這些學生。 “三人成虎，流言可殺人的道理還要我多說？而刑罰者，為何定論可以金錢贖小罪？衙門裡那在逃的犯人被通緝向百姓懸賞，為何賞金都不菲？” 這天下熙熙攘攘，皆為那碎銀幾兩。 隻有關乎切身利益了，無論是那不慈的長輩，還是周圍圍觀的百姓，才能記住這個教訓啊！ 而十兩銀子，想必也都是曦聖在斟酌後卡出來的數額，並不是隨隨便便索要的！ 以及最重要的一點——你看現在此事傳出去，大家更關注的是什麼？ 是曦姮敲詐了十兩銀子，而不是顧星彥忤逆長輩！ 曦聖此舉，一石三鳥，教訓了不慈的長輩，警告了從眾的圍觀者，更是舍己為人，將此事對一個男子的影響壓製到了最小，大善啊！ 在陳院長一番提點下，猛然醒悟的學生們：！！！ 是她們狹隘了！ 看著學生們利落的道歉舉止，儘管曦姮很想搞點幺蛾子，但…… 注意到陳院長看來的崇拜目光，曦姮還是決定——來日方長。 她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這群學生，笑意寬容。 “知錯就改倒也不算無藥可救，此事便當我為你們上的第一節課，日後還望你們遇事多思多想，勿要被表層所迷惑。” 畢竟…… “為人百姓者愚，為禍一戶，為人族老者愚，為禍一族，為人官員者愚……那為禍的，可是整整一方百姓。” 陳院長：！！！ 她扭頭就從袖子裡掏出了冊子和筆，刷刷刷的給曦姮這句話記了下來。 啊，不愧是曦聖啊，真是句句出真理！ 記下來，全記下來，日後定要時常翻看警醒自己！ 而學生們…… 並不知道曦姮有多記仇，事情有多嚴重的她們此時心悅誠服。 “學生受教了！”